煜焰 发表于 2024-1-29 08:01

采 药

                      采药

               ◎ 王 雄 翔


      1970年前后,仪征县马集公社金桥大队合作医疗办得有声有色,某中央级杂志给予了报道。许多外地单位纷纷上门取经。我插队该公社的另一个大队更是积极向家门口的先进典型学习,立足“一根针一把草”办好合作医疗。一天,   生产队推荐我参加大队赴江南采药队。采药,多么浪漫的事!充满奇遇、激情和诗意。《诗经》中的“采采芣苢, 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温庭筠的“幽人寻药径,来自晓云边。”及白娘子盗仙草的故事等,说的都是采药。而采药人戴月荷锄归的仙风道骨更令人心驰神往。所以,对于组织上的安排,我欣然接受,并视为美差。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采药队一行背负行囊,意气风发地启程了。途中,队友的半导体播放歌曲:“我们的背包已装满晴朗,出发去山顶······我们的队伍像太阳。”它是我们的集结号,让人振奋,给人力量。大家出马集,过曹山,达真州,到泗源沟江边,再坐船过江,乘车抵达目的地。该地重峦迭嶂,岗凹相间。从山脚到山顶似递增的纬度,是野生动植物的天堂,是半本《中草药大典》。
      江南的山万物生长,蓬勃旺盛。所有的植物都努力张开叶脉,尽情享受阳光的普照,享受着作为这片世界的天然主人的特权。满山绿色如中国画的泼墨,蕴藏了无数中草药。它们远早于人类出现在地球,但没有人的傲慢,期盼人类的造访,等待“芝麻开门”。在淡淡清香的空气中,大家如工兵探雷一样,目光向四周扫描,边走边找。“茵陈蒿!”前面队友喊。只见一片长着类似于茼蒿样叶子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在静静地等待我们。之前医生跟我们上课说:“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砍来当柴烧。”现在采集正当时。于是我们用铁锹平贴着地面把它们轻轻地铲下来,抖净土,装入袋中。它使我联想到老舍的《四世同堂》开篇描述了老北京人喜爱炮制的佳酿——茵陈酒,真是药食同源。
      前面一片树枝和藤条相互缠绕,似手挽着手在考验我们前进的步伐。好在铁锹是我们的权杖,大家披荆斩棘,进入“清泉石上流”的树林。许多树上都歇着鸟儿,处处响彻着欢乐的鸟鸣。忽然“腾”地飞出许多鸟,并发出“嘎嘎”的叫声。带动了不少半至一米高,身披白色绒毛的植物在摇晃。带队的药师说是仙鹤草。我们铲下,留根,以便来年生发。大家陆续采集到了大蓟、车前草、鱼腥草、半边莲、夏枯草等。还有在被灌木覆盖的潮湿的沟底采集到的被誉为“幽谷中的美人”的七叶一枝花。正如杜甫的诗句“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其根茎入药,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之功效,民间有“七叶一枝花,无名肿毒一把抓”的说法。许多中草药的名称有灵性,此植物蕴含着古代七个儿子及一个女儿和大蟒蛇搏斗的故事。
      某天上午,我们爬上了云雾缭绕的山顶,微风习习,如入仙境。只见有两台推土机在作业,旁边有几个军人。其中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首长站在一台推土机的侧前方,指挥铲刀往土里插,不够,还要往下插,随着一声轰鸣,一阵浓烟,推土机像被激怒的野牛一样咆哮着往前拱,降落的泥块及灰尘形成了黄色的“瀑布”。山顶留下了一块两个足球场大的布满纵横交错履痕的黄土地。从而揭开了山体的剖面,呈现了若干年前的地质状貌。
      约半小时后,他们拿着推土机推出来的植物来到我们跟前。首长从另一人手中拿过几种,笑着问站在前面的我:“这是什么?”“龙胆草。”“这个呢?”“夏枯草”“这个?”“鱼腥草。”他侧过身和另一人说:“看呢,这是鱼腥草。”“这一个呢?”“七叶一枝花。”他笑了。接着,他又问了一种,我不认识,其他人意见不一。还是站在后面的药师一锤定音:“这是茅苍术。”并告诉大家,茅苍术又叫苍术、茅术、南苍术,这里是茅山地区,苍术质量最好。并介绍了其性状特征、功能主治等,首长听得笑眯眯的。看来,大家对中草药都感兴趣。是啊,中草药是大自然对人类的眷顾,是人类汗水和智慧的结晶。千万年来,这个星球上人口最多的族群,就是靠它护佑的。我们应珍惜、继承并发展。
      一周的采药,就像阅读民间传说或者希腊神话一样,接触到植物世界的许多秘密,让人品尝到了大自然之辽阔、深邃,领略到宇宙的有限与无限,体会到采药除了浪漫,还有辛苦和琐碎。大自然的不言之教,使我们透过装在成排的一格格抽屉里的干燥叶片和根茎片,认识了一些草药的原株,并了解了性能,加深了印象。真是实践出真知,犹如作文,读十篇不如写一篇。
       (文中首长为许世友。载于2024年1月17日《扬州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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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西六局 发表于 2024-4-15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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