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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24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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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中国–江苏–扬州 电信
四.隋唐大运河在仪征新城镇受江
(一)宋代淮子河是隋唐大运河受江河段的名称
唐代沿用了隋代开凿的运河,到了宋代,运河扬州段的名称出现了变化,它被称作运渠、淮(怀)子河、山阳河、浊河等。 《宋史》载:“隋开邗沟,自山阳至扬子入江。 雍熙中,转运使刘蟠以山阳湾迅急,始开沙河以避险阻。天禧中,发运使贾宗始开扬州古河,缭城南接运渠,毁三堰以均水势。今运河岁浅涩,当询访故道,及今河形势与陂塘潴水之地,讲究措置悠久之利,以济不通。” [28]对于运河扬州段浅涩不通的解决办法,向子諲谏言:“‘运河高江、淮数丈,自江至淮,凡数百里,人力难浚。昔唐李吉甫废闸置堰,治陂塘,泄有余,防不足,漕运通流。发运使曾孝蕴严三日一启之制,复作归水澳,惜水如金。比年行直达之法,走茶盐之利,且应奉权幸,朝夕经由,或启或闭,不暇归水。又顷毁朝宗闸,自洪泽至召伯数百里,不为之节,故山阳上下不通。欲救其弊,宜于真州太子港作一坝,以复怀子河故道,于瓜州河口作一坝,以复龙舟堰,于海陵河口作一坝,以复茱萸、待贤堰,使诸塘水不为瓜洲、真、泰三河所分,于北神相近作一坝,权闭满浦闸,复朝宗闸,则上下无壅矣。’亨伯用其言,是后滞舟皆通利云。” [29] 上述文献的记载透露出以下信息:其一:“今运河岁浅涩,当询访故道“,“宜于真州太子港作一坝,以复怀子河故道”,这两句上下对应的话说明淮(怀)子河故道,既是要询访的扬州至真州之间的隋唐大运河故道;其二:“及今河形势与陂塘潴水之地,讲究措置悠久之利,以济不通“,“使诸塘水不为瓜洲、真、泰三河所分” 而这两句上下对应的话,进一步明确了淮(怀)子河就是隋唐大运河受江河段;其三:扬州沙河开凿于隋唐大运河转弯处,用来控制运河水势;其四:宋代在隋唐大运河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进,运河其中一段又被称作归水澳河。关于淮子河既是隋唐大运河组成部分的另一个依据是《元丰九域志》的记载:“扬子,六乡、瓜步一镇,有运河淮子河,别本作淮水。” [30]淮河古称淮水,别本能够将淮子河与淮水进行替换,充分说明扬子县的淮子河是一条通往淮河的人工河道。另外,南宋诗人俞德邻所作《宿高邮露筋》一诗也佐证了这一点,其诗云:“午发淮子口,晚泊露筋北。舟人指灵祠,欲语辄叹息。”由诗意可知,沿着淮子河能够由真州经扬州湾头,直达高邮露筋庙,而露筋庙就位于扬州至高邮间的隋唐大运河旁,这进一步说明淮子河是宋代对隋唐大运河受江河段的一个称呼。
(二)淮子河在仪征至扬州间的走向
《读史方舆纪要》江都县条目下记载:“淮,一作怀。旧《志》云:‘怀子河在仪真东北三十里,介勾城、陈公二塘之间,东出城北,接于运河。’其在仪真境内者,亦谓之太子港。夹冈,在府东北七里。东接湾头镇淮子河口,与蜀冈相接” [31] 《读史方舆纪要》仪真县条目下记载:“《志》云:‘县东二十里有戴子港,即陈公塘下流也,南入江,北流阔处,即怀子河矣。’今俱详见江都县。”[32]按其所载,淮子河起自陈公塘南,即现今龙河与仪扬运河交汇处的带子沟(龙河上游现存有陈公塘龙埂遗迹,另戴与带同音),然后一路向东北而去,在扬州湾头镇与运河相接。“凤凰桥西淮子河,年年租吏夜催科。”凤凰桥位于宋代扬州州城北门附近,其西侧现今为瘦西湖水系。元代成廷圭这首《和饶介之秋怀诗韵 其七》的诗词,证实了淮子河由扬州城西而来。笔者在现今带子沟东北1公里处,探访一条西南-东北走向的古河时,当地老人言,这条河古称“大澳子”,解放前乘船可以到达扬州城西门。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淮子河分为两派,《雍正江都县志》载:“淮子河在城东北十二里,一曰怀子河,自仪征陈公塘来,西北分派,直接雷塘,下达淮家河。” [33]笔者推测,接雷塘的淮子河很可能是邗沟故道,这有待另行考证(见图11)。此外,王播所开七里港河更能说明隋唐大运河,在扬子县与扬州之间是呈自西向东走向。史载王播守扬州时,因城内运河水浅,当遭遇干旱时,由于水位下降,造成漕船滞留不能行船。王播向朝廷奏请由唐子城南的唐罗城西门外七里港,自西向东开一条河,连接城东的运河,使漕船不在经过城内,从而解决城内运河水浅旱季不能通船的问题。如果隋唐运河是由城南而来,向北贯穿扬州唐罗城后再折向东的话,王播没有理由自罗城西门外的七里港向东开河,而是会选择在城南向东北开河。依据十九里的河长,即在现今三湾公园附近向东北开河接湾头运河,或者扩宽浚深城南、城东护城河即可。《旧唐书王播传》载:“时扬州城内官河水浅,遇旱即滞漕船。乃奏自城南阊门西七里港开河向东,屈曲取禅智寺桥通旧官河,开凿稍深,舟航易济;所开长一十九里,其工役料度,不破省钱,当使方圆自备,而漕运不阻。后政赖之。” [34]
(三)受江口的位置也决定了,隋唐运河仪征至扬州段为西南—东北走向
《唐国史补》载:“凡东南郡邑无不通水,故天下货利,舟楫居多。扬子、钱塘二江者,则乘两潮发棹,舟船之盛,尽于江西,编蒲为帆,大者或数十幅,自白沙沂流而上,常待东北风,谓之潮信。七月、八月有上信,三月有鸟信,五月有麦信。” [35]隋开皇十年,南朝陈旧境出现叛乱,杨坚命杨素讨之。《资治通鉴》载:“(杨)素帅舟师自扬子津入[胡三省注:扬子津在今真州扬子县南],击贼帅朱莫问于京口,破之。” [36] 另外,唐代顾况《送大理张卿》诗云:“春色依依惜解携,月卿今夜泊隋堤。白沙洲上江蓠长,绿树村边谢豹啼。”由诗意可知,隋代所开挖的运河直抵白沙。因此结合文献及诗词可以推测,隋唐大运河在白沙(今新城镇)与长江的交汇,受江口或位于现今仪征市新城镇西南不远处。隋唐大运河之所以在仪征市新城镇受江,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它要借助长江自西向东而来的水势,从而减少人工漕运阻力,而要达到这一目的又是由流体力学所决定的。理论上,长江与隋唐大运河之间呈较小的夹角,可以减少水流进入运河时的阻力,使水流更顺畅,同时又能减少紊流和能量损失。但过小的夹角,又会因水流冲刷导致河岸有坍塌的风险。如果采用长江与运河交汇近乎于直角的方式,由于水流方向突变,会导致流速降低,同时长江携带的大量泥沙也会沉积在受江口附近。这样不仅增加水头损失,同时降低了引水效率,所以运河采用适当的小夹角受江是最科学的方式。此外,隋唐之前邗沟受江口的两次变迁,也很好地证明运河是采用小夹角方式受江。春秋晚期,吴王夫差在邗城城下开挖邗沟连接了长江与淮河,邗沟整体呈西南--东北走向。到了汉代,江流向长江南岸摆动,致使长江北岸出现江滩,这时邗沟受江口并不是选择向南延申,而是向广陵城西南的江都县延申。随后到了东晋永和年间,由于江滩的进一步淤涨,致使长江来水无法在直面江都县,此时受江口也不是向南移,而是再次向西南移至欧阳埭。这些记载都充分说明,古人早已科学地掌握如何利用长江水势济运的方法。同时也说明运渠是不会采用大夹角,或垂直于长江水道受江这一效率低下的方式。对此《水经注》载:“县有中渎水,首受江于广陵郡之江都县。昔吴将伐齐,北霸中国,自广陵城东南筑邗城,城下掘深沟,谓之韩江,亦曰邗溟沟,自江东北通射阳湖。自永和中,江都水断,其水上承欧阳埭,引江入埭,六十里至广陵城。” [37]当然也不能排除隋唐及之前的运河,为了调节水势、水位,会在运渠上开设向南至长江的泄水闸、渠,对此《宋史》亦有明确记载:“(宣和)三年春,诏发运副使赵亿以车畎水运河,限三月中三十纲到京。宦者李琮言:‘真州乃外江纲运会集要口,以运河浅涩,故不能速发。按南岸有泄水斗门八,去江不满一里。欲开斗门河身,去江十丈筑软坝,引江潮入河,然后倍用人工车畎,以助运水。’从之。” [38]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隋唐大运河在现今仪征新城镇西南受江,然后呈西南—东北走向穿过唐代扬州罗城后,在现今湾头镇附近折向北行,这条运渠在宋代被称作淮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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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伊娄河是一条沿长江开挖的运河
《舆地纪胜》载:“伊娄河即扬子镇以南至江运河也。开元二十六年,润州刺史齐瀚所开,自隋以前,扬子镇尚临江。炀帝开邗沟至扬子即入江,未有此河也。至唐时,江滨始积沙至二十五里,故穿此河。” [39]那么,伊娄河是怎样的走向,以下由三个方面来论述:
(一) 扬子津决定了伊娄河必然是东西走向
前文已述扬子镇城及隋唐运河受江口位置,它们分别位于仪征古城北部和新城镇西南。唐代开元年间,为了避免长江水道的风涛危险,缩短江中漕船航行距离,常用的办法是在扬子津对面的长江南岸开一条运河直达润州。笔者认为之所以没有选择在南岸开挖运河,首先是扬子津附近江中存在的沙洲,绕行沙洲不仅增加了江中航行距离,同时也增加了行船风险。其次是长江南岸下蜀至镇江段皆为山地,开挖运河的难度相比北岸要大得多。因此,齐瀚选择在长江北岸沿江开挖一条运河,这条运河的过江渡口,被确定在润州对岸的瓜洲。另外,《扬州水道记》讲的也很清楚:“在唐高宗未析置扬子县以前,凡言扬子津者,皆仪征渡江处也。先是浙东西漕船由镇江运河出口,不能径达扬州,先逆流西上,迂绕瓜步,始得达。澣开伊娄河二十五里即达扬子县,此谓扬子县境,非谓扬子县治也。永淳元年分江都县置扬子县,自扬子桥以西皆隸扬子县矣。” [40]也就是说,齐瀚所开伊娄河是瓜洲镇通往扬子县白沙镇(今新城镇)的运河。这里之所以引发误解的原因或在于对“扬子镇以南至江运河”的理解,它使人误以为运河为南北走向。
(二) 江滨积沙方向也决定了伊娄河是东西走向
对于瓜洲并岸,《舆地纪胜》瓜洲条目载:“瓜洲在江都县南四十里江滨,相传即祖逖击楫之所也,昔为瓜洲村,蓋扬子江中之沙碛也,沙渐涨出,其状如瓜,接连扬子渡口,民居其上,唐立为镇,今有石城三面。” [41] 由记载可知,瓜洲是与扬子渡口相连,而扬子渡口位于唐扬子县白沙镇南,这就证实了二十五里的积沙指的是由西至东方向,而非由北至南方向。另外,根据宋代《九域守令图》石刻墨线版,可以清晰看到长江在扬州段处形成一个大水湾,水湾江中有一个沙洲,沙洲靠近扬州一侧。沙洲与北岸之间的江面很窄,即使两者相连也达不到二十五里的距离(图12)。故而积沙二十五里只能是由上游扬子县一路向东淤积,促使水湾消失成为陆地,从而与沙洲并岸。此外,现今高旻寺三汊河至镇江西津渡的距离为12.5公里,如果积沙为南北方向,那么势必直接堵塞长江,这显然是不成立的。
(三) 并岸后扬子津依然临江,说明积沙并非南北方向
笔者认为文献中提到的“扬子镇以南至江运河”中的“江”应指瓜洲渡口,而非扬子镇南的长江,这是因为扬子津在晚唐时依然临江,这从中晚唐诗人卢仝和晚唐诗人吴融的诗词中就能得到证实。卢仝在《扬子津》一诗中云:“风卷鱼龙暗楚关,白波沉却海门山。”吴融在《题扬子津亭》诗中云:“惊人旅鬓斩新白,无事海门依旧青。可怜不识生离者,数点渔帆落暮汀。”不仅如此,他俩的诗句也从侧面证伪了扬子桥并非扬子津。
另外,南宋诗人汪梦斗在乘船途经扬子桥时,所作的《扬子桥》一诗,也证实了伊娄河是通往真州:“又撑舴艋下邗沟,霁色横空宿雨收。已入伊娄河里去,来朝稳稳饭真州。” 由以上论述不难看出,伊娄河是长江北岸一条沿江开挖的运河,它有可能只是在扬子桥附近折向南面的瓜洲。不过需要注意的是,瓜洲附近江面是逐渐缩窄,并非一蹴而就。据《读史方舆纪要》载:“唐立伊娄埭,江阔犹二十余里。宋时瓜洲渡口,犹十八里。今瓜洲渡至京口,不过七八里。” [42]此外,刘长卿在《瓜洲驿重送梁郎中赴吉州》诗中云:“渺渺云山去几重,依依独听广陵钟。” 由诗意可知,刘长卿时期的瓜洲并不靠近南岸的金山寺,结合《读史方舆纪要》记载,唐代的瓜洲或许还未沉入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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