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仪征古迹之青山营守备署

wuchen

因要完成扬州建委的“扬州历史文化名城丛书”《扬州长江古镇》之青山篇约稿任务，我最近去了青山镇几次，探访了位于龙山头的周太谷墓，位于龙山森林公园内的盛成母子墓，2017年11月16日，我又去青山，探访了青山营守备署、青山营马场遗址，还探访了国民政府江防工事碉堡群和滁河入江口。

我还是请青山镇团结村的民兵营长、54岁的丁万胜带路前往，线路由他规划，先看碉堡，沿青蚕路北行，在路边停车，上山，山根处有牌子：“仪征市文物保护单位，青山镇军事碉堡群（时代：民国），仪征市人民政府，二00九年六月二日公布，仪征市人民政府，二0一三年八月十八日立”，从牌子处抬头向上看，一座碉堡赫然就在头顶之上，山崖陡峭，虽说只有七八米高，但我却上不去，丁万胜先上，在上面拉我，我终于来到了碉堡旁。

碉堡坐北朝南，面对小河口，有三个射击孔。过去没有楼房时，可以直视长江和小河口。由于时间较久，碉堡已有部分基础陷入泥中，但我站在旁边的泥地上摸着它，以我1.8米的身高，与它大致平齐。泥的厚度应在0.5米以上，因为在碉堡的旁边，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时挖的地道，这个地道的入口是用红砖砌的，据丁万胜讲当在1.5米以上，而现在看见的入口只有1米左右。我腿弯不下来，丁万胜勉强能钻进去一点点，说里面黑俅俅的，看不见。
【碉堡文保牌】 【碉堡和防空洞】

碉堡所在的山体，不是仪征常见的土山，也不是捺山铜山那种火成岩，而是一种沉积岩，裸露出来的部分风化十分严重，以至于能用手劲掰开，丁万胜说当地人称之为礁板石，我说对头，因为青山这地方就叫礁板矶，在长江水下部分的礁板矶，坚如磐石，与对岸的三江口组成长江从南京流出后由南北改为东西的关键节点。青山，承受着奔腾江水的日夜冲击，护佑着下游数千万苍生，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气度！
【礁板石】

下山后继续北行，进入石狮洼，据说这里原来有一对石狮，因而得名。我问这里原来有庙宇祠堂吗？抑或有官署衙门？石狮现在何处？答曰皆不知晓。这回山势没刚才陡峭，但有几十米没路，全是野玫瑰、青竹、构树和藤蔓，丁万胜向老乡借把镰刀，挥刀左砍右劈，披荆斩棘，在前面趟出一条路来，我跟在后面高高低低，手胡乱抓旁边杂树，被什么刺扎了，冒出血来，没好意思吭声，因为丁万胜的手背上也被弄出了血，而且比我更多。
【丁万胜披荆斩棘】

这是今天探访的第二座碉堡，仍是朝南，三孔，露出地面约1.5米，与第一个碉堡的直线距离为238米，同样是面对长江和小河口。碉堡的后面已经基本被山泥掩埋，门都看不见了，无法进入。
【碉堡2】

下山后沿青蚕路回街道，在转角口附近停车，丁万胜指着一个有五六排房子的大院说，这里是老砂石矿的宿舍区，从前的衙门就在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个地名：衙门口。这里属于团结村衙门组，现在团结村在大院旁边打造了一面文化墙，准备在墙上把衙门口的历史资料写上去，还没来得及弄，另外还造了个圆门，请仪征文联主席涂君题写了“衙门组”匾额。
【衙门组】

汽车在街道上西行，过团结村部后，来到青山镇西大门的丁字路口，向西是X306县道（六合的东大路），通往六合东沟，向南通往青山汽车站、六合大河口。东大路有一段在仪征青山境内，六合要借道连接大河口，路做得很不错，两车道柏油路。柏油路南侧是平整的江滩农田，北侧则是高高的山岗，连绵的东西走向，山前的民房处，即是当年的马场。

从路口向南，经过青山汽车站，直奔六合大河口，在滁河大堤上，丁万胜带我看到了此行的第三个碉堡。

这个碉堡与前两个规制一样，三孔、向南，准确地说，是面向河口方向。由于大堤是斜坡，所以看上去碉堡也是歪的，其实不然。碉堡的门已经被新建的水泥河堤封死了，射击孔呢，倒是派上了用场，被滁河里的船用做了栓船的墩子。
【碉堡3】

我们接着来到大河口镇最南端，这里是滁河入江分岔的地方，对面是长江乌鱼洲，滁河被乌鱼洲阻挡，分成两汊入江，向西的入江口叫大河口，属于六合，由于江、滁对顶，已经淤塞不通。向东的入江口即小河口，归仪征青山镇管辖，实际上已经是滁河唯一的入江口了。百度滁河词条说滁河在南京六合的龙袍街道入长江，那是日说大无天，不要相信喔。

我们顺着滁河大堤东行，经过青山镇内河桥后向南来到滁河岸边，这里距离滁河入江口只有500米了，我很兴奋地拍照。天气不太好，能见度不高，但长江里的行船清晰可见，江南的企业依稀可辨。
【滁河入江口】

滁河很有名气的啊，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不对不对，不是这个锄禾，是欧阳修“环滁皆山也”的那个滁州的滁，在滁州那一段的是滁河上游的支流，叫清流河，多么文青的名字！阮元在《禹贡东陵考》一文中曾对清流关一线山岭地势做过详细分析。滁河正源发源于安徽肥东县梁园镇附近，流经巢县、含山、全椒、江苏浦口，在安徽来安县汊河镇接纳清流河后进入江苏六合，在仪征市的青山镇（小河口）注入长江，全长269公里，滁河这条龙的龙头就在青山镇啊。
【青山营守备署位置图】

下面罗列一点有关史料。

关于“衙门”

《道光重修仪征县志》记载位于青山的“衙门”有三个单位：一是“青山营守备署”，在青山头。乾隆元年建，有兵房六十间。按，颜《志》云：雍正十一年，大学士、两江总督尹继善，为青山滨临江口枭犯云集，乃私盐出没咽喉，巡缉要隘，题请设立专营，守备一员，把总一员，外委把总一员，马、步、战、守兵一百名，巡船四只，专司堵御缉私。于雍正十三年，续拨督标巡船二只，交营驾巡。迨乾隆元年，又将奇兵营所辖水陆七汛，拨归青山营专管，始分疆界。乾隆十六年，两江总督黄廷桂，添设额外外委一员，随营督兵巡缉。该管界限，水陆交错，计二百馀里。二是“青山营把总署”，在官山顶。乾隆元年建，有兵房二十间。三是“青山营外委把总署”，在东沟镇地方，有兵房十间。

对照三个衙门的地点和规模，在今天青山镇团结村衙门组的“衙门”，是建于雍正十一年的青山营守备署。

县志记载得很明确，青山营，是专管缉私的。雍正十一年，总督尹继善为青山滨临江口，乃私盐出没咽喉，题设官兵一百二员名，专令堵御缉私。额设官弁五员：守备一员，把总一员，外委把总一员，额外外委二员。额设兵八十四名。马战兵十七名，内，外委、额外三名；弓箭战兵十一名，弓箭守兵二十四名，鸟枪战兵十一名，鸟枪守兵二十一名。

青山营额贮军装、器械：铁盔一百顶、马兵京青布铜钉绣铁甲二十身、步兵京青布铜钉绣铁甲四十身、鸟枪京青布棉甲四十身、腰刀四十九口、鸟枪二十二杆、钺斧三十三把、蓝布官袍四十五件、扪青布好汉衣三十二件、旗帜八队、官兵自备战箭一千八百三十枝、锣锅二十口、白布单帐房二十顶、铅子共四百九十三觔二两九钱、火药八百四十觔、大小木柜四张、木梆七座、明瓦灯七盏、海螺七个、铜锣七面、泛旗七面、小皮鼓一面、硬弓五张、号帽八十顶、号袿八十件、布灯笼二十五个、得胜木棍二十五根、麻火绳二十四丈、抬枪五杆。

青山营的守备管辖范围：水路方面，东与奇兵营一戗港汛接壤，西与奇兵营西沟汛接壤，计程二十八里。南至江心，北与本营旱汛接壤，计程五里。旱路方面，东与奇兵营胥浦桥汛接壤，西与浦口营猴子铺汛接壤，计程四十五里。南与本营水汛接壤，北与扬州营陈家集汛接壤，计程四十五里。

青山营的守备是正五品官，相当于今天的扬州军分区司令员级别。六十间兵营、一百多名士兵、六条巡船，缉私力量很强。县志上没有记载有多少匹马，但《清宫仪征御档》有道光二年两江总督孙玉庭的“为移驻文武扼要巡防以资弹压而靖枭匪”奏折，其中明确说到：“青山营设马十七匹”。在今青山证团结村村部的西侧，有一处叫“马场”的地方，当地老乡皆曰，这里就是当年衙门里养马的所在。

《光绪两淮盐法志》记载了一则缉私案例：有一位叫刘太茂的缉私工作人员，私自放行私盐驳船被抓获，他是青山营的军人编制，按军法从事，在沙漫洲斩首示众；他的五个同案犯，都被割去了左耳朵。

关于“碉堡”

据《青山镇志》记载，民国二十五年（1936）秋冬，国民政府某炮兵部队在青山境内沿江各地建起炮兵工事，龙山、陡山、砖井山、蒋洼山、张营山、石狮洼等高处均筑炮台，山腰砌碉堡，前沿挖长壕，工事东西宽约7.5公里，南北纵深1-1.5公里。民国二十六年（1937）炮兵某部进驻，当年冬天日军进攻南京，该部撤走。

我对这个有些困惑，这是哪一支部队？指挥官是谁？青山江防工事就是护卫首都的，鬼子进攻南京，咱炮台一炮未发吗？这些碉堡里面的机枪，没有开火就撤走了吗？这碉堡发挥过作用没有？这些问题挖掘一下，也许有精彩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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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老人

这些碉堡，见过不少呢。陡山村靠近窑厂处也曾有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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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研读《清宫仪征御档》时，在一篇奏章中发现，青山营有马十七匹，填补了县志未载之不足，特将信息补充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