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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走边唱】 祥龙归来 雅望青山 —致从传说与历史深处走来的龙山 文/春风神骏 一 咆哮奔腾,纵横决荡,气势若虹,所向披靡。 六千多年前,古老的长江从喜马拉雅飞泻而下,一路带泥、挟砂、裹石,滔滔而东。 浑黄、浊厚的江水出金陵,至青山镇龙山头,前方便是浩瀚恣肆的一片汪洋,大江与大海在此相遇了。 这将注定是一场刻骨铭心、天荒地老的遇见。 大海以吞吐日月的襟怀、姿态涵容大江,大江则激情澎湃,义无反顾地投进了大海的怀抱,以开天辟地的雄心、移山填海的伟力兑现化沧海为桑田的庄重承诺,塑造、建构而今富饶、美丽的长江三角洲。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漫长到需要用上数千年的时光;这是一个值得期待的过程:从渐次发育的沙坝、沙洲起,最初的陆地在大海里渐具雏形,慢慢地,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在悠长的光阴里,长出了如今的崇明、上海、杭嘉湖平原;长出了如今的海门、启东、盐城、南通、三泰、邗江、仪征…… 在江与海遇见的地方,龙山在岁月的长河里,像一位沉默的至尊长者,见证过所有为长三角文明、繁荣、兴盛而奠基的肇始。 二 当大海渐行渐远以后,没有了惊涛裂岸,没有了大浪淘沙,龙山并不落寞,她守望着日渐舒缓、清澈的大江,像个心思缜密的女子,以宽阔的大江为镜、以静谧的时光为梳,从容不迫地扮靓自己的妆容。 她在所有的峰巅都长出了苍郁的青松,南风一起,如青丝三千,飘飘欲飞,秀逸出尘;她在向阳的高岗上长出无边的修竹,在背阳的山坡中长出青翠的冷杉,它们是龙山的衣裳,不见得华美,但却大气、朴野且不失几分精致。 龙山是懂得美学的,她知道素朴的背景更能彰显自己的光华、璀璨,犹如雪野之于梅花,暗夜之于星辰。 于是,龙山在崖畔、在谷底、在峡间、在山脚、在溪边,在峰回路转的每一个地方,在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褶皱里,都会绽放出你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花儿,万紫千红,摇曳生姿。 开得最摄人心魄的当然是龙山的桃花了。 阳春三月,桃花飞红,像涌动着的春潮,从这面山坡流泻到下面的山坳,再从下面的山坳翻卷到另一面山坡,若云锦、若朝霞,其华灼灼。 开得最轰轰烈烈的非油菜花莫属。 明亮到耀眼的金黄,在某个春雨的夜晚悄无声息地点亮了龙山,然后,在春风里,便是十多个日子近乎歇斯底里的灿然盛放,而正当你讶异于这生命的不羁与野性时,它却又在某个春雨的夜晚悉数凋零,瞬起瞬灭。 一年蓬、二月兰、三角梅、四季桂、五重樱、六月荷、秋海棠、深冬青…… 春夏秋冬,在轮回的四季里,龙山以竹、杉为服,以花、草为饰,俏丽在天地之间。 秀美的龙山引来了无数的追慕者、朝觐者。 这其中,究竟是鸟雀、小动物们先到,还是祥龙与龙女先来,双方一直争论不休,但却从无定论。 反正吧,从此,龙山便热闹起来了,黄莺、画眉成天在林间婉转地鸣唱;喜鹊在树梢快活地欢噪;鹧鸪在苦竹丛生的山中湿地相呼相应;笨拙的野鸡闷声不响地扑楞着翅膀从这道山梁飞蹿到那道山梁,刺猬、山鼠、獾子、黄鼠狼、小野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在龙山中尽情地追逐嬉戏。 这时候,龙山里孕育着勃勃的生机,生机勃勃的龙山里栖居着健硕、阳刚的祥龙与青春、美丽的龙女。 龙山是最有情味的,她像一位仁慈的的母亲,懂得关爱、懂得呵护。 在那些明月当空的夜晚,她会安排鸟儿们早早归巢,小动物们早早入睡,她会轻声地喝止住松涛的长吟、夜莺的聒噪,把最诗意的良宵留给守土佑民的祥龙与淳朴善良的龙女。 那是些怎样美好的夜晚呀! 祥龙与龙女乘着皎洁浩茫的月色,驾雾腾云在龙山。 龙山一定目睹了祥龙与龙女徜徉在龙泉湖畔,悠游于松下林间。 龙山一定窥见了祥龙与龙女耳鬓厮磨,缠绵缱倦。 龙山也一定听见了祥龙与龙女情不能禁,温语呢喃。 其实,这又有什么呢? 祥龙与龙女知道,不朽的爱情需要龙山母亲的鉴证,把自己活成传说也需要龙山母亲的周全。 三 先民是何时出现在龙山的,已无从考,但可以确定的是:肯定是在鸟兽之后,估计也会在祥龙与龙女之后吧。 起先,不过是滨江依山的三五渔家、农户,彼时,江上渔帆点点,江岸炊烟袅袅,山中龙翔清涧,人神各安其分。 相传,大约在明初,恬静、安宁的龙山来了个恶人,太祖元璋皇帝的丞相刘基,这个浙东人颇懂得些风水之术。 太祖得天下,都南京,这个浙东人便迫不及待地谏言,大明欲国祚绵长,都城周遭万不可有王气、存龙迹,有则定当斩草除根,否则必将遗祸无穷。 这话颇有些吮痈舔痔的味儿,但太祖觉得相当受用,遂命刘丞相携斩龙剑遍访金陵周边山岳,欲缚苍龙、灭王气。 据说,刘基涉江北上,来到了今天的青山镇附近,“于(仪征)县西南二十五里,南临江,山色长青”处见到龙山,虽无五岳之高大奇伟,却是祥云笼罩,龙迹隐隐。知道必有龙藏匿山中,遂入山寻龙。 祥龙与龙女的幸福生活就此终结,他们的命运也在那个浙东人来到龙山后,发生了悲剧性的转折。 祥龙与刘基大战龙山头,一时间风云为之变色,日月为之黯淡。关键时刻,斩龙剑发挥了“定海神针”的作用,胜利的天平倾斜到了浙东人这一边,苦苦缠斗的祥龙伤痕累累,龙鳞散落在龙山的荒野,鲜血染红了龙山的峰峦。 他知道到,是该到了别过龙山,把自己活成一个传说的时候了。 祥龙来不及告别自己心爱的龙女,来不及敬辞脚下的龙山厚土,万难时刻,悲不自胜,仰天长啸,龙骧当空,向着南方,向着他晨昏雨雪,无数次凝望过的大江,腾云而去,最后,一头扎进了江南的龙潭。 刘丞相大获全胜,志得意满之余,立斩龙庙于龙山头,以示震慑,以显功绩,然后折返南京城邀功请赏去了。 至于从此跟祥龙天各一方、伤心欲绝的龙女,曾经饱受祥龙护佑、福泽的龙山人将如之何?这个问题,刘丞相根本无暇顾及,似乎也不屑顾及。 龙山像一位洞明的先知,冷冷地注视着发生在他身边这悲情、冷血的一切。 龙山是懂得兴亡之道的,哪有什么万世基业,哪有什么铁打的江山,那些个为家天下效命的政权,那些个视生民若草芥、若粪土的王侯将相,那些个为虎狼之君奔走作伥的弄臣,到头来不过是黄粱梦一场,大明王朝如是,斩龙高手—浙东人刘基亦如是。 对于龙山头上那座更多是为了显摆,因而显得异常扎眼的斩龙庙,龙山一点儿也不担心它的存废与去留。他知道,恶人的斑斑劣迹自有后来人去荡涤。 这不,说着说着,岁月就流淌到大清朝嘉庆年间。从两广乡间偏僻一隅强势崛起的太平天国,以风卷残云、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南中国,长江三角洲平原,以及以南京、安庆、九江、武汉为中心节点的长江流域,随后,心照不宣,隔空同大明王朝达成默契,定都南京。 关于太平天国的事儿,龙山不愿妄加置评,但独于一件事,龙山认为,太平天国干得非常漂亮。那就是一队太平军跨过长江,登上龙山头,将招摇了百年之久的斩龙庙付之一炬,恶人的劣迹终于荡然无存。 冲天的火光里,毁庙的缘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就像数年后,曾国藩、李鸿章这些所谓的“中兴名臣”,为他们所服务的大清王朝与太平天国作最殊死的搏斗一样,“均田亩”也罢,“兴名教”也好,似乎都只剩下个名头,在历史的天空里飘摇。太平天国式微,南京城破,火光映天的天京城里,何处不断垣残壁;何处不血流漂橹,何处不哀声震天,何其哀哉、痛哉! 龙山眺望着南京城,在历史的血腥、不堪与凄风苦雨里伫立无语。 他开始怀念隐于江南龙潭的那条龙了,他怀念那些祥云悠悠,飞龙在天,鸟兽出没,苍翠满山的日子。 四 光阴流转到了民国,曾经风雷激荡,曾经万马齐喑,正感慨“潇潇暮雨洒江天”,一霎时,“四面边声连角起”,“刀枪并举”。 距离晚清末造,甲午中日大战不到四十载。 民国二十年(1931年9月18日),九一八事变爆发,中华与大和的民族矛盾骤然之间又变得尖锐起来,雄鸡与巨蝎再一次作为对手站在了历史的十字路口。 “山雨欲来风满楼”,南京国民政府深知此番中日角力,主动权不在己手。于是,一方面积极寻求国际社会的调停与斡旋,尽可能拖延中日全面战争的爆发时间,另一方面,未雨绸缪,为极有可能随时到来的战争作准备。 南京作为国民政府首都,号称通江达海,虎踞龙盘,被誉为民国“首善之区”,其实,从战场攻防的角度来看,既无险可守,又缺乏战略纵深,实属易攻难守之防御软肋。 南京国民政府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国民政府为拱卫首都安全,沿长江东向重点布防,上海全境,江阴要塞是重中之重;南京城之东,江南龙潭,江北龙山挹江对峙,乃金陵门户,必须力守。 是年秋,南京国民政府以龙山为中心,在江北龙山、陡山、张营山、石子洼以及滁河入江口一带构筑江防炮兵工事,以御来犯之敌。 这是龙山经历的过往中最令他热血沸腾的日子,也是他认为最值得记忆的日子之一。 那是一段怎样难忘的日子呀! 兵士、民众,同仇敌忾,不分男女,不分老幼,不舍昼夜,在江岸,在山岭,在山峰,在青山与江河布防炮兵火力点的每一个地方,那些在民族危亡面前誓不低头的人们,手抬肩扛运送物料,齐心协力构造防御工事。 工地上嘹亮的打夯声,仿佛是战场上进击的号角,振聋发聩,直入云霄。这嘹亮的打夯声,又仿佛是一个民族的铮铮誓言:没有任何一种外力能让中国人俯首、臣服。 这嘹亮的打夯声传送得那么久远,以至于能穿越时空,从民国到共和,从抵御外侮到建设社会主义家园,时代在变,打夯声里的内涵在变,但,从这激越、悲壮的打夯声里迸发出来的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从不曾变。 炮兵江防工事建成之时,龙山充满了期待,他期待着来犯之敌在龙山迎面的大江上,被早已严阵以待的炮兵群予以毁灭性的痛击。 该来的战争终归要来,有这么一句话:两国之间的矛盾,没有什么是一场战争解决不了的,如果一场战争解决不了,就再来上另外一场战争。对于军国主义的日本而言,既然中日对垒,己方先手尽握,那么,为什么不开启战争的按钮呢? 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7月7日),日方试水卢沟桥,一探南京国民政府虚实,一月既余(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拉开帷幕,中日双方投入百万兵力鏖战,日本侵华全面战争真正开始了。国民政府虽然在“淞沪会战”中粉碎了日本妄图三个月内灭亡中国的企图,但民国的经济中心、江海门户—上海,也在激战后失守、沦陷。 国民政府为阻滞日寇快速向南京推进,危急时刻,于江阴要塞凿舰沉船,斩断了日军沿水路溯江西进的路径。日囚一计不成,又出诡计,放弃了水路进军的计划,选择长江南岸,沿铁路沪宁线一路向西,重装出击,目标—国民政府首都南京。 龙山深深地失望了,他没有等来那个为国效命的机会,虽然他宁愿为之粉身碎骨。 石头城又破了。 不过,这回,日囚并没有像当年曾国荃的湘军攻打太平天国时那样,从雨花台破城,而是有意选择颇具象征意义的南京城南中华门,破而入之。 然后,这些嗜血的寇贼拎起屠刀开始屠城。 历史是如此残忍地相似,只是这一次,还带着一个被侮辱民族的奇耻大辱。古老的金陵又一次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城内火烧连营,尸横遍野,城外的燕子矶、下关,半江萧瑟半江殷红…… 龙山似乎隐隐地听见了江南龙潭里的那条龙在愤怒地悲鸣,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伤悲,热泪涔涔。龙山哭得如泣如诉,哭得天昏地暗,为这片多难的土地,为这片土地上备受煎熬的人民。 这是一个至暗时刻,国难当头,山河破碎,生灵涂炭。 然而,龙山并没有绝望。 因为他在连天的烽火里,在正面战场之外,听到了一种足音,这是一种让他血脉偾张的足音,整齐、急促、低昂、沉雄,似“于无声处听惊雷。” 从镇江句容茅山新四军根据地到江南下蜀、营防,再涉水过江,至龙山头下小河口,这足音来往穿梭,不绝如缕。这是红色革命家吴学谦和他的战友们为国事奔走在茅山—龙山小河口地下交通线上的足音。 谛听着这充满希望的足音,龙山像一位沉毅的父辈,微笑了。 他会在无数个星夜用慈爱、关切的目光注视着这群有担当的人们,从长江边上的小河口登岸,沿龙山、大安、十里长山一线北上。 龙山知道,他们不会就此止步,他们还将去往更遥远的地方,上半塔,下黄花塘,然后直奔长淮,汇成一股不可遏制的铁流,为独立、解放与自由,纵横在弥漫的硝烟里。 龙山还知道,这是一群执着的人们,他们有严明的纪律,他们有远大的理想,他们有为远大理想抛头颅、洒热血的献身精神,龙山更知道,他们必将有远大的前程! 五 终于盼到了海晏河清,迎来了公元一九四九年的人民共和。 龙山像一位蓬勃的少年一下子闯进了新天地,他知道,他的青春岁月一定会如诗如歌,如火如荼。 1957年,年底,为了给扬州大运河上正在兴建的万福闸和即将开建的南京长江大桥提供优质的砂石材料,国营青山砂石矿成立。 1958年,5月,筹办地方国营仪征陶瓷厂(1966年5月更名为仪征电瓷电气厂);12月,青山矿区办事处成立;同年冬天,矿区河开挖,随后由江苏省军区协爆浚深;也是在这一年,地方国营仪征石粉厂创办,生产各种规格的石英砂。 1959年,1月,中共青山矿区办事处委员会成立;9月,青山矿区砂石矿建立青山矿区机械修配厂(1966年12月更名为仪征电机厂)。 1960年,1月,组建扬州专区青山矿区建筑器材公司;3月,扬州专署决定将仪征县青山砂石矿和机械修配厂、石粉厂、陶瓷厂、玻璃厂等划归扬州专区青山建筑器材公司,实行统一经营核算。 1962年,11月,扬州专区青山矿区建筑器材公司划归仪征县,与仪征县青山矿区办事处合署办公,建立仪征县青山矿区建筑器材公司。 1966年,4月,全民所有制仪征县水泥制品厂建立;11月,矿区搬运站筹建土拉管机,批量生产有缝钢管(1970年1月,更名为仪征县钢管厂)。 1969年,10月,在华东电子管厂的帮助下,全民所有制仪征电子管厂创建,生产光电管、光电倍增管和荧光灯管。 1970年,10月,荧光灯车间从电子管厂划出,建立荧光灯厂;11月,从石粉厂抽调部分人员,筹建仪征精炼厂,翌年10月投产(1972年更名为仪征冶炼厂)。 1972年,6月,地方国营仪征县砖瓦二厂创办。 1977年,3月,国家“112国防工程”所需的特种灯泡(氖灯),在仪征荧光灯厂试制成功。 1984年,4月,仪征电瓷电气厂生产的Ln2型高压熔断器,被用于发射运载火箭试验,受到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的电贺。 1984—1995年,青山镇彩色印刷厂、仪征县灯头厂、小河口园艺场、青山镇水产养殖场、仪征县电镀厂、仪征热工仪表厂、小河口铸造厂、仪征市长江化工厂、仪征市灯管厂、仪征市轻工材料厂、仪征市昌峻彩色印刷包装有限公司等新兴企业如雨后之笋,破土迎春。 1988年,7月,青山镇被江苏省政府批准为仪征市首批对外开放重点工业卫星镇。 1995年,4月,扬州市百强企业排名揭晓,钢管总厂、荧光灯厂榜上有名。 1997年,市电机厂Y系列异步电动机被评为江苏省名牌产品和消费者信得过产品。 1998年,市电机厂连续5年各项经营指标翻番,跻身于国内同行业五强之列;荧光灯厂持续6年销量蝉联全国同行业冠军,新光商标被江苏省工商局认定为江苏省著名商标。 1999年,新光公司与贝得集团分别排名全市十强工业企业亚军与季军。 共和以来的半个世纪,从计划经济至“改开”前二十年,龙山由荒凉的滨江山乡华丽转身为一个重要的工业基地与新兴集镇,龙山地区经济社会的快速、强劲发展曾经成为一种令人关注的区域现象,一度被美誉为“仪征西南小上海”。 这其中,老一代龙山人居功至伟。 顶酷暑、冒风雪、披星戴月,从使用原始、简陋的生产工具开采砂石的方式艰难发轫,再到只用五个昼夜就成功开挖矿区河的奇迹来抢抓机遇,老一代龙山人眼光独具、立足做大、做强制造业,逐步形成了以“九厂一矿”为核心的现代制造业产业集群,并形成了可观的规模经济。 在奠定坚实经济基础的同时,老一代龙山人睿智地统筹协调经济社会发展,让一个市井繁华、科教文卫发达的大美龙山翩然走进人们的视野。 他们来自四面八方,却怀抱着一个共同的理想,在建设新龙山的光辉岁月里,能吃苦,能干事,讲效率;他们的身上,有一种开天辟地、如牛拓荒的精神,有一种建功立业、舍我其谁的情怀。 人歌人哭,人来人往。 老一代龙山人在时间的大树上,如花,日渐凋零;如叶,缓缓飘落,而他们开拓的浓墨重彩的事业,则会成为一种记忆,一种令人仰视的记忆。 龙山知道,编年式的勾勒,虽然无法血肉丰满地再现共和以来龙山的辉煌,却能够全景观照龙山既往的峥嵘;编年式的勾勒,虽然无从言及每一个具体人物、每一个具体事件,却也许是向共和以来有名、无名的龙山先贤礼敬的最素朴、最崇高的方式。 六 江南有泓龙潭 江北有座龙山 夜阑 星河耿耿 龙潭灯火璀璨 龙山无语 归于沉寂 黯淡 龙山知道,一曲民谣中,有自己的境遇,有自己的尴尬,也有民众的不满与期盼。 载浮载沉。 新世纪以来,很有一段时间,龙山迷茫了。 他不明白,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最高学府—青山高级中学为什么说撤就撤了。 他也不明白,曾经那么兴盛、那么有规模的制造业龙头飞利浦照明、西门子电机,为什么说走就走了。 他隐约感到,好像先是有一两只巨大的蝴蝶开始扇动翅膀,然后飞向别处,振动的空气被其它蝴蝶感知,它们都在准备择时而飞,四下散去。 龙山开始伤心地注意到:没有外地孩子来读高中了,大街上的青春气息渐渐地消失在凛冽的风中,连那些在初中就读的本地孩子,也开始外出择校读书,甚至,那些刚上小学三四年级的小朋友,也在为去哪儿读书纠结不已;产业工人如同候鸟跟着业已转移他处的制造业飘飞,数目不清的宽体大巴每天载着他们奔波于镇外工厂与镇内家园之间,他们的脸上时有倦色;慢慢地,这些产业工人中的非少数,卖去镇上的宅子转而去县城置业,留下了他们年已老迈的双亲,带走了他们活泼可爱的儿女。 龙山开始无奈地意识到:半个多世纪以来,一直让自己引以为豪的“仪征西南小上海”,真的开始凋敝、衰落了。曾经书声琅琅、笑语喧腾的学校,开始出现生源锐减;曾经机器轰鸣、产销两旺的工厂,如今荒草萋萋;曾经人流涌动、车水马龙的街面如今市声零落。 眺望长江南岸,灯火通明,日渐繁盛的龙潭,龙山在迷茫里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城镇化大势所趋,产业布局调整似亦无可厚非。 但,为什么这回受伤的偏偏就是他—龙山? 他又怀念那条匿迹于江南龙潭的龙了。他开始有些相信隔江相望的龙潭与龙山的兴衰也许真的与那条龙存在某种关联。 然而,这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念头,毕竟,龙山是懂得经济发展规律的,他像一位冷静的、富有反省意识的学人,在经历了痛苦与彷徨之后,试图毫不留情地直面自我、解剖自我。 坐拥宁镇扬一体化几何中心,却未能先知先觉,及早定位,正确对标,主动对位,错失区域经济发展与博弈中的头筹,从一方经济重镇到被逐渐边缘化,从而导致在经济主战场上败落下风。 关于发展经济,同老一代龙山人相比,龙山觉得这些年来,抢抓机遇、锐意进取的发展意识慢慢地在淡漠;只争朝夕、时不我待的拼搏精神似乎也渐渐地丢失了。在“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经济发展大潮中,确实显出了不合时宜的怠惰。 还是从区域经济学的角度来考量,龙山觉得这些年来,自己的行止不能说完全是因应法度的。 考察空间相邻的两个或数个经济板块之间的互动质量,是以邻为壑、互筑壁垒,还是相互碰撞、砥砺前行;资源共享、合作共赢,这里面,不仅有环境、资源、社会、人口、文化、风俗等多方面因素的扰动,另外不容忽视的是,在政府主导型的区域经济发展模式中,一方政府首脑的眼界、格局、气量、胸怀与任事精神,都是影响甚至决定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指标。 从“仪征西南小上海”到沦为区域经济发展的“洼地”,让龙山对“关键岗位上的‘关键先生’是一个关键因素”这一论断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与思考。 好在,潮落还有潮起。 在民族复兴、大国崛起的主旋律里,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每一寸土地都不会缺少机会,龙山荣列其中,当然也是。 南滨长江,西毗省城,宁扬同城化的交汇点,仪征融入南京都市圈的桥头堡;长江黄金水道,沿江高等级公路,G328国道,宁启电气化铁路,G40国道,自南至北,像围在龙山身上的一条条金腰带。上佳的地理位置与区位优势,让龙山在新世纪第二个十年末终于迎来了重大利好。 在建国七十周年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时间节点,龙潭—青山镇过江通道(传说中的南京长江六桥)奠基开建了。 这是一方注定与桥结缘的土地。 曾经,助力兴建南京长江大桥,龙山勃然而兴。 而今,为提升省城首位度,强化南京对扬子江城市群北部城镇的辐射带动作用,建设中的龙潭—青山镇过江通道将直接从龙山穿越(在青山镇留置沿江高等级公路入口),东北经里下河深腹连通盐阜大地;西南过栖霞直达南京禄口机场,将实现南京与仪征乃至盐城之间的顺捷沟通,未来将成为仪征至禄口机场高速公路的关键节点。 想象着过江通道建成之时,处于关键节点上的青山镇必将人流、物流、资金流如潮涌入,龙山开心地笑了。 真的不必醉心传说,不必萦怀历史,不必伤感现实,只需抢抓机遇、真抓实干、着眼未来。 不久的将来,借力龙潭—青山镇过江通道,龙山知道,他必将涅槃新生。 时逢盛世,在谱写“美丽中国”的壮丽华章里,在政通人和、不忘初心的大时代背景下,那条数百年来避祸江南,藏身龙潭的祥龙终于蓄势而发,跃出深潭,重见天日。 还是在明月朗照的夜晚,龙山似乎又听见了祥龙与他心爱的龙女窃窃私语声,这私语,虽然隔着大江,却没有了往日的悲切、哀怨,代之以河汉既久的温馨、热烈。 龙山知道,祥龙终于要回来了。 并且会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重归故里,他将化身龙潭—青山镇过江通道,颀长、高大、俊逸、潇洒,成为一种使命与担当,凌峙于大江、碧波之上,横跨天堑,沟通南北,直到天涯。 祥龙重到龙山,祥龙归于旧巢,运时风,行时雨,龙山一定会天更蓝,山更青。 七 坐标,青山镇龙山森林公园望江亭;时序,己亥仲夏晴明初晨;视界,亭上凭栏全视野。 晨曦初上,朝霞满天,清风扑面,天空地阔。 在长江三角洲平原的顶端,在曾经见证过沧海桑田的龙山峰巅纵目驰骋:江水西来的地方,是人文荟萃、繁华锦绣的六朝古都—南京;朝阳升起的东方,是河湖纵横、开放富庶的形胜东南;飘逸如白练的长江在天地之间奔腾浩荡,浪花里,有百舸争流、有巨轮航行、有鸥鹭点点、有昂扬的汽笛声声。 龙山,在历史宏大的叙事里,鉴证过沧桑,目睹过凋零,遭受过屈辱,经历过艰难,迎来了崛起与复兴。 栉风沐雨,百折不挠,上下求索,伟业可期。 在这个不平凡的大时代里拼搏、进击,龙山与他脚下的土地、身后的祖国,必将有一个富强、文明、和谐、美好的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