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仪征也做过物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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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巫晨

昨晚（2020.6.1）在小区外散步，遇到一位同志，已经走过去了，回过头来喊我“巫老师”，我赶紧笑脸打招呼，可我不认得他是谁。我本身脸盲，加上眼神儿不好，经常遇到这种“他认得我，我认不得他”的囧况。

这位同志看出我不认识他的茫然样，走近一步跟我说，别人都喊你巫局长，我喊你巫老师，这样称呼你的人不多吧？你应该想得起来。他提醒我他当初坐在教室的前排，并说原来在城里大菜场碰到我，还跟我打招呼的（哪个说我不做家务事的^-^）。

的确，我做信访局副局长时，正是改制高潮，下岗工人成批上访极多，我分管接访，其实就是个接待员，经常被围起来吃不上饭，但我并不恼他们，他们很不容易，有的还很惨。好多工人认识我，有时候在大菜场买便宜饼子，他们看到说，巫局长，这饼子是我们下岗人吃的，你们高级人也吃这个啊？我照样跟他们开玩笑打哈哈。

我退下来前后这几年，由于专注于仪征历史研究，发表的探访记、读史心得、论文超百篇，再加上出版了两本阮元专著，喊我巫老师的人比喊巫局长的人多了去了。这位显然是不知道我退下来以后的情况的，他这一说，搜索范围就缩小到35年前了。

1985年我刚调到仪征时，单位是县政府办公室，在二楼，跟着分管文教卫的陈悦荣副县长做秘书，经常与三楼职教办的方岚青、巫进礼、窦业喜、葛自兰等同志接触，他们说，你是物理系毕业的，到这里来做秘书搞文字，丢了专业太可惜，总工会有个成人夜校，给工人们补习高中课程，你晚上去教教物理，一周两三节课，也不耽误你白天工作。我想想蛮好的，就答应了。

我教书不吃劲的，因为我1982年毕业后，就在海安县向阳中学教高三物理，熟手。仪征工会的学员基本上都是工人，年龄比我略大，学习的动力是拿到高中毕业文凭，这样在厂里能进步。我教书很认真，学员有不清楚的我基本上能耐心解答。作息时间也是严格遵守，万一遇到晚上政府有事，只能临时调整，心里就很内疚。有一次李谷一到仪征来演出，轰动全城，我为了按时上课，不给学员们调课添麻烦，忍痛放弃看戏。
【我在海安向阳中学做物理教师】

大概上了一年左右的课，上级下了个文件，机关干部不允许兼职，我怕犯错误，就停止了在工会教课。其实也没什么的，又不是以权谋私，每个月好像是20几块钱，过节发个月饼啥的。我离开后，班上有几位学员开始与我还有些来往，后来就完全没联系了。只有一位王平，铝器厂的，与我一直朋友相处到现在。

王平当兵出身，在铝器厂工作，很聪明，后来进了技术科。铝器厂引进意大利不锈钢覆底高频焊机时，出国代表团有市领导、厂领导等，他是唯一肩负学会使用机器使命的人。有一次我到他家玩，发现他用磁带录音机做存储，自己组装电脑，大为震撼，交朋友就要交这种能够促进自己进步的人。我1998年买了一台兼容机，开始研究电脑、上网、炒股、网站、论坛，王平是刺激因素之一。铝器厂衰落后，王平先后到怡达塑料、大众4S店做技术总监，他是仪征第一个拿到大众资格的工程师，后来自己开了个“众友”汽修厂，就在大码头泗源沟大桥下，原物资系统仓库。现在王平已经退休，他儿子王寅接班，他家孙子的名字，是我给起的。

思绪拉回到我昨晚散步，我跟他攀谈起来，抱歉确实想不起他是谁了，他则再三表示，他很感谢自己一生中遇到的几位老师，我是其中之一，改变了他的命运。我说总共就那么几堂课，哪里就担当得起这么重的荣誉，他说不是夸张，真的是这样，一直想有个机会要当面告诉我。我们就站在路边互相通报自己的情况，他很乐意分享自己的经历，我听了也很高兴，记录到这里。

他叫李志祥，在我班上上课时是化肥厂拖煤工。由于父亲解放前是国民党的军官，守十二圩的，所以他姊妹从小生活就很艰苦。上工会夜校高中补习班时，各科成绩不错，他向厂长王信华报告，王说，你若真的考得好，厂里科室随你挑。所以李志祥学习很认真，考试成绩为化肥厂第一，本届前十。厂长没有食言，让他挑选科室，他选择了心仪已久的化验室。

在化验室他认识了现在的妻子，扬州化工学校毕业的，结了婚有了儿子，成绩也很好，考取了泉州商务局，主持完成了泉州一带一路宣传视频的制作，受到上级表扬，借调到福建省贸促会，调进福建省商务厅，结婚了，儿媳妇在公安系统。

李志祥夫妻俩已经退休，在我隔壁帝景蓝湾小区买了房子，所以散步才遇到我。他们已经有了第三代，每年都去福建帮着带娃，其乐融融。

李志祥的侄子和外甥也很有出息，他和他的家族都过上了美满的生活。听着他娓娓讲述，看着他写满幸福的脸，我由衷地为他高兴。一个拖煤工，可以算是最基层了，在改革开放初期，凭着自己的成绩，得到主持公道的厂领导认可，进入上升通道，这就是普罗大众的盼头和希望。保持社会阶层的上升通道顺畅，不断打破利益固化，这是中华民族不断前进、兴旺发达的基石。

本文发布后，远在北京的汪祥警官给我发信息说“我也是您的学生”，我倒是忘了。我退下来以后经常去北京女儿家过日子，汪祥把我拉进“仪征京英汇”微信群，该群都是在北京的仪征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北京过年时他请我吃饭，他说，我早就认识你，你在工会教物理，我是你学生！我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这次他发来了我文中提到的“不锈钢覆底锅”。
【仪征铝器厂不锈钢覆底锅（汪祥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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