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六）

叶落知秋110

                       往事如烟：            ----（六） 除     夕

         人生走过了六十多年，唯一一次没在家过除夕，是在林牧场。
    那是一九七七年二月，下放到林牧场已一年又五个多月了，我们对城里的家已不再有那么强烈的依恋，反而已非常享受这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知青生活了。在那“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年代，愈是过年过节，愈要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尽管那是永远不会再现的纯真年代，能够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每个单位都要安排专人值班、坚守岗位。那时名曰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其内涵一是倡导勤俭节约过年，二是提高警惕，严防阶级敌人破坏捣乱。我们农场也不例外，春节也得安排人留守值班，第一年春节照顾我们小知青，是领导和食堂工友值班的，（原来食堂有几个从砂石矿请来的师傅，可他们实在是伺候不了这帮混世魔王，没几个月功夫，全走了，于是食堂很快也由知青全面接管了）。那段日子，我放鹅结束后，在食堂呆了一段时间。春节前，我们兄弟几个约好了，今年春节不回家了，就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吧！
    本来冬天就是农闲，加上我们农场原本就没什么事，刚过腊月二十，知青们就陆续回家了，剩下我们几个人，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空闲就到山前屋后转一转。空旷的山顶上，凛冽的寒风中，只有三排空荡荡的宿舍，一排食堂，还有五个坚守家园的汉子：团总支曹书记，事务长唐才子（可惜了，林牧场一才子，一场意外英年早逝了），大厨郑兄，我充其量一半吊子小厨，好像还有许帅哥——一多才多艺的小帅哥。山上没有往日的喧嚣，也没有一日三餐的袅袅炊烟。很多宿舍的门都是大敞四开的，没有锁，也不用锁，穷知青，没人惦记着，除了身上穿的，床上盖的，加上几个碗筷吃饭的家伙————而且常常都不按时洗。实在是别无长物。何况仅一年时间，林牧场知青就用武力征服了左邻右舍、山前山后，“威虎山”威名远扬，有谁活的不耐烦，敢跑到老虎嘴边上遛达呢？
    年到三十，一早我们就起来，准备着一年里最丰盛的一顿晚饭——除夕年夜饭。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我的地盘我做主，想咋弄就咋弄。不过，那年头有啥呢?上午就忙煮咸货，农场食堂之前也盐了些咸鱼咸肉等，用大锅开始煮上去，不一会就飘出了扑鼻的香味。真的，现在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了，那年头，那些纯天然，原生态的猪肉怎么就那么香！从上午开始，这诱人的香味就像一片祥云漂浮在农场的天空上。我们这一代人，浪漫和粗鲁只是表层的东西，骨子里还是继承了父辈传统的基因。尽管父母不在身边，我们也知道年夜饭才是最重要的。中午，只是简单的吃点，吃完中饭，我们七手八脚就投入到准备年夜饭的大事中。曹书记挂帅，唐大师总策划，郑大厨具体安排，记忆中郑兄当年可是我们农场知青中间人缘极好的人物，不多言辞，吃苦耐劳，乐于助人，细致入微。可以说是男女知青一致公认的最可爱的人！绝对的暖男一枚！厨艺不错，特会做饭。此刻，正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成竹在胸，有条不紊。分工协作，各负其责：拣菜，洗菜，切菜，杀鱼，做肉圆，蒸香肠……忙的热火朝天，不亦乐乎！当天色渐黑的时候，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大功告成，我们真的做了很多菜，用食堂的大案板直接就放在食堂操作间的正中间，人少菜多，为方便吃菜，我们没有、也无需用凳子坐下来，只是站着围绕在桌子四周，一手抓着筷子，一手抓着一小瓶酒——那年头，只有到过年，才凭票供应每人一瓶二两五的、仪征烟酒公司重新灌装的印有南京长江大桥图案的洋河大曲，哈哈，当年那可是绝对的奢侈品！我们围着桌子兜圈子，各取所需，想吃啥就转过去，——绝对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年夜饭。我们边吃，边喝，边闹，那个开心啊，那个豪爽啊！那个激情洋溢！难以言表。
    外面依旧天寒地冻，空旷荒凉。可室内却是热血沸腾，豪情万丈。
    菜足了、饭饱了、酒醉了，人也亢奋了。我们索性把食堂的大门打开，面对茫茫原野，浩瀚夜空，放声高歌！我们用筷子有节奏地敲打着碗和碟子，声嘶力竭，吼出那年头，从遥远的北方传过来的，我们知青中的前辈用血和泪谱写成的，属于我们自己的“知青之歌”：
     
     冬天过去
     春天即将来临
     我还在吉林旺清。
     看了又看
     眼前还是一片茫茫的大草原。
   
     想起了往事
     我流下了泪水
    泪水就流成了河。
     亲爱的妈妈
     孩儿和你一样
     日盼夜又想。
     亲爱的妈妈
     我祝你身体健康
     永远的健康。
     这就是孩儿我唯一的祈望
     我纵情的把你歌唱…………


      想起了往事
      我留下了泪水
      泪水就流成了河
      亲爱的姑娘
      我也和你一样
      日盼夜也想
      亲爱的姑娘
      我祝你健康美丽
      永远的不变心
      这就是你朋友我唯一的期望
      我纵情的来把歌唱…………

     没有电视，没有音乐，没有网络，没有电话，更没有钱买烟花爆竹。这儿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知青的歌都是简单明了，节奏感特强，象道白，更抒情，此刻，也只有此刻，才更准确表达出我们对家、对母亲、对心怡的姑娘深深的思恋和牵挂…………
     我们用尽全部力气，面对那空旷的田野，那荒凉的山顶，那萧瑟的寒风，尽情的呼喊、狂吼，单调而重复，虽五音不全，但苍凉而凄厉，可与这苍茫大地相比，五个人的声音太渺小了，迅速被夜空所吞没。（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但，确是一种强烈而彪悍的精神释放，当时我们豪情万丈，心花怒放！
     醉了、累了、睡了…………
     当新年的第一缕阳光跃过龙山顶上，我们依然在呼呼大睡，以至于当年矿区党委唐书记带一批领导第一家就来山上看望值班留守的知青，我们竟无人知晓。我猜想，唐书记用那充满慈爱的目光一定注视了我们好久，或许也在想，这帮小家伙，怎么就睡得这么香啊！
     呵呵，可惜啊！三年中唯一一次近距离感受党的温暖、领导关怀的机会竟让我们就这样失去了………


                        

叶落知秋110

       人生，由无数的情感纽带相联系，亲人、朋友、恋人，以及生命历程中有幸的同行人，共同填充了生命的单调和平淡，让我们的人生从不孤单寂寞，让我们的生命丰富绚烂。每每想起这些生命中的某些过往和老友，倍感亲切。珍惜每一个生命中的恩人，每一个帮助我以及和我共同成长的人，你们是我生命中的有缘人！是我心底最宝贵的一份财富！   常怀感恩之心，
   常念相助之人，
   常存敬重之意，
   常忆相遇之缘！

林-下-散-人

这样的文章无任如何都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