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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听来的故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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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0-18 13: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发表于 江苏省扬州市 联通
本帖最后由 胥浦老菜农 于 2021-10-18 13:42 编辑

《听来的故事》

引子

    俺叫卢二狗,赣榆海头人,俺在仪征十二圩鸿运楼上班,是个厨子。2021年5月从老家来的十二圩,身上只有二百块钱,俺就在老街人民大会堂后面的一户人家租了一间房,十二平方大小,房东只收俺一百块钱一个月。房东是一个五大三粗,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老男人,戴着眼镜,镜片后面是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白的多黑的少,往外翻鼓着,有点儿瘆人;头顶没几根毛,乱糟糟的,象被百草枯治过的一样;他脾气很好,长的却是一付混蛋的模样,鼻子象刚出锅的狮子头,喝茶的时候爱翘个兰花指。房东说在外打工不容易,有钱就给,没钱就欠着,但要求房间一定要保持干净,否则就不让俺住了。房东的院子很大,有两棵大榆树,二三十米高,茂盛的很。有一天下午,俺下班回来休息,看到房东从正屋里推着一个老头出来晒太阳,老头留着很长的白胡子,光头。一问才知道,白胡子老头是房东的爷爷。房东说,如果俺以后闲着没事就多跟他爷爷说说话,怕他得老年痴呆。白胡子老头坐在轮椅上白了孙子一眼,一脸的不屑,随后对着空气“呸”了一声。房东尴尬地笑了笑,说该吃午饭了。白胡子老头摆了摆说:“吃不吃饭不要紧,弄口汤喝喝。”仪征人长寿,就是爱喝一口汤。
    七月,扬州闹疫情,月底封城。十二圩的酒楼都关门歇业了,俺本想着回老家避避,可仪征所有对境外的公路交通也封了,出不去也进不来。于是,俺天天没事就找白胡子老头聊天。俺问他多大岁数了,他说他是农历丁巳年生的,属蛇。俺用手机查了一下,农历丁巳年就是1917年,距今白胡子老头都104岁了,吓俺一跳,这是俺见过年龄最大的人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瑞”?俺印象中的“人瑞”应该是年画上南极仙翁的样子,红光满面,大脑门,可眼前的这位,却是弱不经风,脸色惨白,两眼混浊呆滞,一嘴的牙都掉光了,瘪着嘴,还老流口水,形象极差,说话也不利落,结结巴巴、哆哆嗦嗦,听起来很费劲。白胡子老头总爱自言自语地讲着他家族的事情,俺感觉很有意思,于是,俺就想着把这些故事录下来,然后再整理成文字。
    白胡子老头说他不是仪征本地人,他的爷爷是湖南湘乡人,是清朝同治十年来的十二圩。原来白胡子老头是曾国藩的湘军后代。
    《听来的故事》就是根据白胡子老头的讲述整理而成的,纯粹是道听途说,不是正史,不是文献,更不是考古资料,您也不用费劲扒拉去考证故事里的人与事的真假对错,他一说,俺一听,全是扯闲篇,只能算是野史、演义或者干脆叫传说,您若是非得跟野史、演义和传说较真较劲的话,那您就真的可爱死了。要是照俺的说法,故事就是白胡子老头的一个梦呓罢了,不必当真,您一当真,您就得受气了,您还真犯不上。昨天,俺把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文稿念给他听,谁知他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没了动静,我以为他死了,这样高龄的人,打个喷嚏打个盹都有可能到阎王那里报到。当俺用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面时,白胡子老头睁开眼睛,歪着头,很邪恶地笑着对俺说:“暂时还死不了,你这不是文学,是文字,是流水账,如果这是文学的话,那账房先生岂不是都当作家了?我们这老街上十几家小卖部的账本岂不都成文学作品了?你没那天赋,就别遭这份罪了,做好你的厨子。文学就是个屁,憋着不放又难受,水平不够放出来又臭气薰人,我孙子就是这样的人,其实就是狗肚子里存不下二两香油,拉稀的很,把在《仪征日报》这种五线小城的报上发表的豆腐块,合起来自费出了本小册子,小册子都没他的脸皮厚,就不知廉耻自称是作家了,装大尾巴狼,人模狗样到处兜售让人家买,到处日说,到处混吃混喝,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臭不要脸的,一开会就恬不知耻地吹嘘自己,鬼都拦不住,嘴皮子象波浪一样,一翻一抖活,露出赤裸裸的牙龈,不这样就感觉对不起他那张让人恶心的嘴脸,文人无骨,谁扔块肉给他,他就冲谁谄媚、摇尾巴,他们是靠不要脸吃饭的,依门而笑,待价而沽,象旧社会时候的暗娼一样,表面装清高,其实背地里下流龌龊的很;你个厨子瞎掺和什么呀,厨子是靠手艺生活的,别学坏了,我那丑八怪孙子就是仪征作协的狗屁作家,活丑!”白胡子老头这是不是在骂俺狗屁不是?
    俺是没什么文化,只读了初一上半学期,因为家里穷,就辍学打工学厨了,所以,识字不多,读书也少的可怜;四大名著没看过,一是没钱买,二是没时间,天天忙着学颠勺炒菜,一天下来累的跟死狗一样,沾枕头就着,因此,不会写,东一榔头西一棒的,您凑合着看。


1


    扬州盐商百年来一直讳莫如深的五色盐根,就在周达被捕入狱的那一天,五色盐根之一的金甲盐根突然再次现世了。
    周达是扬州“日鑫”钱庄的襄理,仪征城南人,为人精明,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本事;他过目不忘,心算如神,一把黄豆撒在桌子上,只要让他看一眼,就能知道有多少粒;扬州所有商行的伙计都在传诵着他一口清算的传奇,称他为“神算子”,可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出自己今天会有牢狱之灾。

    鸡叫三遍的时候,城楼上一声晨炮响过后,周达准时起床。他习惯性地到对面的西厢房窗边听听动静,这是他九岁的大女儿周宗穆和八岁的小儿子周宗稷,还有女佣琼花住的地方。周达的老婆五年前就病死了,一直不敢再娶,生怕后妈虐待这姐弟俩,所以他雇了个年轻的女佣琼花来照顾,每月五两银子,包吃包住。琼花十八岁那年被扬州两淮盐业商总苏尚道买去做了小妾,一年后,苏尚道的正房老婆找个理由,把她赶出了苏家小盘谷。琼花比周达小八岁,今年才二十岁,五官长的很标致,周身干净利落,体态丰满,走路时乳房总是颤微微地晃动着,散发着成熟的气息。琼花不但会做一手好吃的淮扬菜,还会剃头刮脸。每当琼花挽起衣袖给周达剃头刮脸,俯身贴近时,雪白的脖颈弥漫出淡淡的甜香,总是让一向沉稳的周达有点儿慌乱,心旌摇曳,腹下立时有了男人的冲动,但也只是偷偷瞄几眼,就赶紧闭上眼睛,咬一下舌头,疼的一哆嗦,浑身那股子燥热劲儿也算能过得去。周达的手很规矩地放着,不敢乱来,他是个斯文人。琼花凭作女人的敏感,乐见周达偷偷欣赏自己身体的行为,装作不知道。琼花很喜欢周达对她表现出的这种尊重与以礼相待,没有让她有唤奴使婢的感觉。时间长了,琼花渐渐在这院子里有了家的归宿感,对周家父子三人照顾的愈加尽心尽力,无微不至,她想用关爱给周达时间来接纳自己。周达看出琼花对自己有点儿意思,但从内心嫌弃琼花做过人家的妾,况且还是个扬州瘦马的卑贱出身,怕人说三道四。因此,周达对琼花的殷勤装作看不见,处处避嫌;作为回报,周达逢年过节时都要送琼花一些节礼,外加每年为琼花在四季更替时添换些新衣裳;想着琼花毕竟是在商总苏尚道这样的大户人家呆过,是见过世面的人。
    周达轻轻地掩上院门,他照旧要到羽春茶楼吃早茶听消息。羽春茶楼座落在扬州城里最热闹、最繁华的东关街西头。羽春茶楼的茶点要比扬州其它的茶楼讲究,这里上百种的面食、糕点做的都很精致;馄饨和面条用的汤料也都是半夜起来熬的;鸡汤清亮,鱼汤浓稠,骨汤泛白,味道极佳,价格自然也要比别的茶楼贵,所以,一般的百姓不到羽春茶楼里来喝茶;来羽春茶楼喝茶吃茶点的大都是扬州城里的商人和衙门里的人。这些人到羽春茶楼来喝茶,一边吃着摆在桌面上的各式各样的茶点,一边私下相互传递着各种最新的讯息,有的当谈资,有的则把消息当情报来进行买卖,上到两江总督衙门里的人事变动,下到市井的盐价,因此,羽春茶楼是名副其实的各类消息的集散地。周达到羽春茶楼主要是探听扬州各大钱庄之间的拆借消息,还有各家盐商的经营状况,以及各大小商户的现银周转是否短缺。衙门里的事情他是用不着打听的,因为东家湛文仲的哥哥湛文伯就是扬州知府。其实日鑫钱庄是知府湛文伯的,弟弟湛文仲只是帮忙打理而已,但是,为了避嫌,日鑫钱庄对外宣称是湛文仲的;哥哥在幕后,弟弟在台前。
    周达要了一笼蟹黄汤包、一碟水晶肴肉、一碗擂肉馄饨和一壶龙井,边品尝美味边竖起耳朵来筛选着有价值的消息。突然,太平军撤离武昌,结集了五十万大军,战船万余艘,顺江东下,一路攻克了江西九江、安徽安庆、芜湖,已经包围了江宁,陆路占据了雨花台,水师扎营在水西门外的消息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周达着实吓了一跳,心惊胆战,原本想着朝廷的官兵是能抵挡得住太平军的。周达数了数日子,从太平军正月初二离开武昌,到今天包围江宁,只用了二十九天的时间,还没出正月呢,朝廷的官兵竟如此不堪一击。周达再没心情品尝美味的早点了,匆匆吃完,离开了羽春茶楼。此时,天早已大亮,街道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而周达却迎来了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刻,他走进了钱庄,也走进了东家湛文仲给他设下的圈套。

    当周达回到钱庄将在羽春茶楼听来的消息说了后,东家湛文仲点头说知道了,并立即让他召集钱庄的所有伙计,要将他们都派出去,向在扬州城里所有欠着钱庄银子的商户催账,抓紧收回到期的借款;尤其是盐商,没钱的,就用他们盐号的盐票来抵,不给就报官。
    扬州盐商是凭两淮盐运司衙门签发的税后盐票来做买卖的,是运销食盐到上江安徽、江西、湖南、湖北四省的专卖凭据。按大清律例,没有盐票运销盐,就是私盐,是要杀头的。盐商不仅可以凭票做食盐买卖,也可将盐票加价租与他人经销食盐,因此,扬州盐商那怕在家坐着不动,也可用手上的盐票日进斗金。所以,盐票就是盐商的命根子,在这扬州地界上,只有湛文仲敢这么说话硬气。从两淮巡盐御史到盐运司衙门里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哪个不是他哥哥知府湛怀伯的坐上宾。很多盐商到日鑫钱庄来借贷,都是冲着知府大人的威严和面子来的。
    日鑫钱庄的伙计们知道事态严重了,都很惶恐地带着账本出了钱庄,四下散去。
    而此时,关于太平军的消息源源不断且带有强烈刺激性地、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扬州全城人的神经。自太平军打下武昌起,两淮的食盐就很少再有盐商敢运了,盐票身价随之开始一路下跌;以往盐商之间租赁盐票都是在四岸公所里进行的,现在已经无人接手了。直到听闻江宁已被太平军包围,扬州盐商们才真正感到末日快要来临了。于是,盐商们直接拿着盐票到各大茶楼里叫卖,上午每票还值五十两银子,到下午,每张盐票就可能仅值十两银子了,盐商们在赔本捞现准备逃离扬州。
    到了午饭时分,钱庄的伙计们陆续回来了,共带回了一百二十张盐票。湛文仲铁青着脸,挥了挥手,让伙计们到后院吃饭去。一个伙计小心翼翼地对湛文仲说:“听四岸公所里的账房说,商总苏老爷好象今儿要往北边的淮安府去避避。”湛文仲吃了一惊,立即让周达随他一起到商总苏尚道家去要账。
    苏尚道是日鑫钱庄的大户,借了钱庄的银子,连本带利有十万两之多,上个月已经到期了;因为是老主顾,又是淮盐四岸公所的商总,所以湛文仲一直没有催收。
苏尚道家住处在丁家湾的大树巷小盘谷,这是苏尚道做了两淮盐业商总后购置修建的,图小盘谷距离四岸公所不远。湛文仲和周达刚进大树巷,远远就见巷子里塞满了马车。下人们从大门里往外抬箱子,进进出出,人声嘈杂,乱哄哄的。一个门子将湛文仲拦了下来。湛文仲气势汹汹地一把将他推开:“滚远点!”门子刚要追去,被另一个门子拉了回来说:“这是 知府大人的亲弟,你多什么事,这都什么时候了。”
    周达这是第一次进苏家,苏家宅子的大门头上挂着“小盘谷”三字匾额;小盘谷是取自唐代韩愈《送李愿归盘谷序》中的一句:“太行之阳有盘谷”。小盘谷的大门虽然朴素无华,内里却别有洞天。小盘谷占地面积并不大,却处处以少胜多、小中见大。布局合理,因地制宜,随形造景;假山、鱼池、水阁、游廊、风亭应有尽有,纵深有五进。院子又以花墙隔出东西两个庭院来。湛文仲曾经随哥哥湛文伯来过几回,知道苏尚道在什么地方,所以他带着周达直奔西院。西院右边有一座叠湖石假山,左边是三间楠木花厅,苏尚道平时就在这里待着,花厅又以柏木卷棚游廊连接水阁凉亭。
    此时苏尚道正在花厅往一个箱子里装物件,湛文仲上前拱手道:“听说苏老爷要去淮安府避避,兄弟我特来送行。”苏尚道看了湛文仲一眼,说:“湛掌柜恐怕是来要银子的吧,里面请。”苏尚道似乎有所准备。湛文仲和周达随苏尚道进了花厅的书房。
    苏尚道从书架上拿出两个盒子,放在了桌子上,随手打开。一个盒子里是五根金条,一个盒子里是一叠盐票。苏尚道面无表情地说:“家里值钱的都在这儿了,金条值五千两银子,盐票都是长票,你说值多少就算多少。眼下长毛在围攻江宁,生意没法做了,湛掌柜想必比我还要清楚,我苏某欠贵号的银子一定会还上的,现在只有这么多了。”湛文仲起身微笑道:“看来苏老爷还真是把我当成逼债来的了,既然苏老爷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再不收下就真是却之不恭了。金条我收下,不过这盐票苏老爷还是自己留着吧,以后还要做生意用。”说着便将装有金条的盒子合上,转手递给了周达。“我和家兄都知道苏老爷是讲信誉之人,这余下的银子暂时没有也不用着急,我听说苏老爷府上收藏着一样物件,不知能否让我见识一下。”苏尚道问:“何物?”湛文仲满脸堆笑说:“苏老爷请放心,湛某人不会要贵府的奇珍异宝,只是听坊间传闻,苏老爷收藏着一支金甲盐根,如果用此物抵押的话,我想家兄也不会怪罪于我的。”苏尚道一愣,说:“坊间传言有几个是真的,湛掌柜也别当真。”湛文仲说:“这个传言是真是假,我还真的不清楚,不过,据我所知,府衙已在扬州城这东南西北四门设岗,严加盘查进出扬州城的人是否有长毛的细作这倒是真的。”
    周达知道湛文仲这话是在向苏尚道发出警告,苏家老小的性命就掌握在他的手上。此时扬州城的局势,知府如果说谁是长毛的细作,恐怕是必死无疑的。周达静静地望着苏尚道,很想知道在盐商中传说多年的五色盐根是否真的存在。苏尚道死死地盯着湛文仲的眼睛,说:“难道湛掌柜手上已经有紫宫、天青、朱砂、霜玉这四支盐根了?”湛文仲摇了摇头说:“一支没有。”苏尚道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想必湛掌柜也肯定听说过五色盐根齐则为五德,是福,单则为五煞,是祸这句话吧。百年来,扬州盐商个个都想聚齐这五色盐根,重现百年前江家的鼎盛荣华,可想要聚齐这五色盐根比登天还难,湛掌柜你要是不怕被祸害就拿去吧。”湛文仲斜视了一眼苏尚道,笑着说:“苏老爷危言耸听了吧。”苏尚道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湛文仲缓缓打开,只见盒子里放着一支一指长两指宽有五面的通体金黄、甲片纹晶莹剔透的水晶般的棱柱。湛文仲惊异地望着苏尚道问:“这就是金甲盐根?”苏尚道一把又将盒子取了回来,反问道:“你说呢?”湛文仲立即站了起来,瞪着眼睛问:“苏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反悔?”苏尚道退后一步说:“对知府大人的兄弟我哪敢反悔,既然是抵押,那我苏某在贵号的欠款就要一笔勾销,否则我宁为玉碎。”湛文仲愣住了,看看苏尚道,又扭头看看身边的周达,问:“十万两银子一笔勾销?”周达慌忙说:“全凭东家作主。”湛文仲又问:“这真的是金甲盐根?”周达不安地说:“我从没见过,只是听坊间传闻,说这金甲盐根在灯下会呈现万道金光,也不知真假,全凭东家慧眼定夺。”苏尚道叹了口气,随即拿来蜡烛。金甲盐根果然在烛光下呈现万道金光,烛光一动,金光便满屋飞转。苏尚道吹灭蜡烛,问:“可值十万两?”湛文仲直勾勾地望着苏尚道,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苏尚道似乎看出了湛文仲的心思,将金甲盐根高高举起说:“如果湛掌柜想借官府动粗,我这就将它摔个粉碎,信吗?”湛文仲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说:“我信,这就签。”
一盏茶的功夫,湛文仲留下了十万两银子销帐的字据,带着已经到手的五根金条和金甲盐根离开了苏家小盘谷。
    马车离开了大树巷,上了街道。突然,从车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盐根出,小鬼忙,地狱门,问无常。”周达掀开车帘往外看,大街上人来人往,分不清是谁在说话。
    湛文仲在马车上贪婪地摩抚着金甲盐根,嘴里喃喃念叨着:“一生三,三生五,有了一,五就不远了。”马车拐过一条街后,湛文仲对周达说:“眼下不太平,钱庄也要撤离扬州,你在我日鑫也是老人了,不能亏待了你,这一百二十张盐票就当你的身股分红,前面就是你家了,你不用回钱庄去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盐票塞进周达的手里。周达一惊,慌忙拒绝说:“东家,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要辞我?”湛文仲说:“江宁被围了,长毛打下江宁是迟早的事,打下江宁,扬州还能幸免吗?钱庄不撤不行啊。”周达说:“朝廷不是派钦差大臣漕运总督从淮安总漕部院调来五千漕标到扬州协防了吗?”湛文仲说:“什么狗屁漕标,那就是一帮流氓地痞,吓唬吓唬河盗盐匪还行,用来挡长毛,这帮流氓地痞还不够长毛打牙祭的呢。”漕运总督祖大成到扬州半个月,就从扬州城的各家商户里以“捐防”的名义搜刮走了十多万两白银。各家商户恨的牙痒痒。周达一听,便急了说:“就算钱庄要撤离,那也得容我把历年存在钱庄的身股五千两银子取走吧,现在东家给我的这一百二十张盐票也不值几个大子儿啊,东家最清楚这就是一叠废纸啊。”湛文仲不耐烦地说:“这一百二十张盐票都是长票,张张都是五百引,要是放在往年,五张盐票就抵你这五千两银子了,你就知足吧,再说现在钱庄也没银子给你,你下去吧。”说着将周达推下了马车。
    晚饭光景,周达没有心思吃饭,独自一人呆在东厢。快掌灯的时候,琼花将一人引了进来,来的人是钱庄的伙计。伙计说:“周襄理,东家让你带上今儿在苏家收下的东西马上回钱庄。”周达一愣,问:“东西不是东家自己带回去了吗?”伙计说:“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让我来传话,知府大人也在钱庄等着呢。”
    周达随伙计赶到钱庄,知府湛文伯满怀期待地等着周达把金甲盐根拿出来。周达一头雾水,望着湛文仲说:“金甲盐根不是东家你自己拿回来的吗,我都没沾过手啊。”湛文仲一拍桌子,叫道:“胡说八道,苏尚道是把金甲盐根抵押给钱庄了,可我下午要到别处要帐,是让你先把金甲盐根带回钱庄收好,没想到你竟然想占为己有,真是家贼难防。”周达急的跳脚,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而湛文仲一口咬定是周达贪墨了金甲盐根。知府湛文伯只是静静地听着,半晌说道:“既然周襄理不肯在这里说,那就换个地方说吧。”
    随后,周达以盗窃罪被扬州知府衙门收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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