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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文] 《九个仪征人的死亡时间被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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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8 15: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发表于 江苏省扬州市 联通
本帖最后由 胥浦老菜农 于 2021-11-28 16:17 编辑





      十月的天气仍然沉闷而燠热,丝毫没有入秋的凉意,太阳悬在空中,显得苍白而遥远。
      黑鸟成群结队地在繁茂的梧桐树顶盘旋着、尖叫着,叫声里透出怪谲的味道。黑鸟在其它地方极为少见,通体漆黑,它既不是乌鸦,也不是八哥,没有人知道它的真正名子,当地人只能取其色而冠其名——黑鸟。
      黑鸟体似家鸽大小,嘴既尖又长且黄,鼻翅两侧横出黑羽数根,粗细如同猪鬃,双瞳赤红,人不得近其身,近则惹其鬼头鬼脑地张嘴向你走来,随即突暴怪叫而追啄。一般人不敢与其对视,那红瞳里射出是阴森森的灵光。让人悚然惧怖。
      这种黑鸟仪征到处都是,唯独纤城最多。

      天气的阴沉并没有影响乔思佳的兴奋情绪。国庆七天的假期里,她要与男朋友一起出游南京栖霞山。
      从上午八点钟开始,她就强行拖着男朋友孙阳波在纤城的怡华超市里采购物品,要为明天的旅游作好准备。
      孙阳波像是被人贩子押着的黑奴一般,除了两手以外,脖子上还让思佳温柔地挂了一个红色的小包;孙阳波走几步就要扭一扭、伸一伸那细长的脖子,尽量让脖子舒服一点儿。孙阳波一脸的不情愿,但是他却也不愿让思佳扫兴,这是他自与思佳恋爱以来的第一次单独旅游,他很珍惜这次机会,以期有进一步的发展,在恋爱的绿草地上“讨个说法”或者“整点儿实事”来。
      孙阳波与乔思佳同在南师大二附中工作,都是初中部的教师。孙阳波在语文教学这块天地里横冲直撞了三年,却毫无建树,这多少让他感到有点儿沮丧;而在恋爱方面,孙阳波也同样没有让自己感到兴奋的发展,虽然他对思佳健美的身体有着接近的渴望,可是,一旦两人独处,思佳那曼然自若的神情却更让孙阳波变得拘谨滞泥了,每至此,孙阳波心里总是要念“思无邪!思无邪!”这三个字,所有的约会前的场景设计、情感独白都在瞬间灰飞烟灭了,留下的只有笑了,傻傻的。
      也许是搞体育的原故,乔思佳的脸上永远洋溢着青春的朝气和活力,对手里拎着的东西一点儿不感到吃力,相反,也许正是因为手里的东西才让她感到兴奋;同样,她也没有注意到越来越阴暗的天气,只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从肩膀哨过,这才让她感到天快要下雨了。
      “阳波,快点走吧,天好象要下雨了。”
      “天是要下雨了,你看,那个风旋怎么老是在跟着我们走呢?”孙阳波突然停了下来,愣愣地望着远处,迷惘地问道。
乔思佳回过头来,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个风旋在地面转动着,树叶和沙尘被旋起飞舞,形成一个上大下小的漏斗型,一支黑色的羽毛很醒目地在斗型的中间站立着,羽翎如浸在水中的头发般随波而动,虽是凌乱不堪,却泛着绿幽幽的光质;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稳住着它一样,不偏亦不倒;思佳真切地看到羽管部位在滴着血!
      思佳本能地抬起头来向天空望去,天空什么都没有,先前的黑鸟早已不知去向了,只有一大片乌云缓缓地向思佳压迫过来。一股腐尸的气味由淡渐浓地钻进了思佳的鼻腔内,那是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噎得她简直喘不过气来。
      思佳觉得一阵恶心,不得不弯下腰来,一阵干吐,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对孙阳波道:“你看那支黑羽毛在滴血!”
      孙阳波赶忙放下手里东西,上前轻轻地拍着思佳的背,焦急地问:“思佳,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思佳摇了摇头:“我没事,你看那支黑羽毛在滴血!”
      孙阳波只是惊悚地看着那个旋风,旋风“沙沙”地响着。
      乔思佳一把将孙阳波拉了过来,急切道:“别看了,我妈说旋风是阴风,邪的很,快走!”

      孙阳波再也没有心思购物了,刚才的旋风让他感到有点害怕,这时,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已经将眼镜滑向了鼻尖,他不得不住下脚来,道:“思佳,我们这是过江去旅游,又不是过江当杂货贩子,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要去几天的时间呢,吃的用的都得备好了,这是我妈说的。” 思佳边走边说道,脚步也越来越快了,似乎要逃离那个旋风。
      孙阳波嘟噜道:“都是你妈说,你跟我在一起时的那付样子也是你妈说的吧?”
      “当然啦!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问问罢了。”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难道遂了你的心愿你就开心了?你替我想过没有?自私鬼!”思佳不觉得放慢了脚步,故意讥讽揶揄着孙阳波,她知道他有贼心没贼胆。当母亲知道女儿恋爱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不停地为思佳的思想建立防卫系统了,说,男人们总在得寸进尺。
      孙阳波顿时羞臊愧作起来,似乎心里的那点污脏垢腻的东西都让思佳看个剔透,赶忙倾了倾脖子,声辩道:“我哪里那样想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那些事情的。”
      “什么事情呀?”思佳诡奇地笑着问。
      孙阳波被问得愈发局促不安了,只得讪讪笑道:“我哪里晓得是什么事情呀,别问了,赶紧买东西吧,看看还缺点什么没有?”
      思佳见阳波这个样子,便也不再追问了,以前,她很喜欢看阳波尴尬时的模样,一个可爱的模样。但是,此时思佳实在是没有那份心思来欣赏男朋友的窘态了,她现在只想早点儿回家。思佳似乎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她不知道这种预感到底是指什么。

      深夜,宁静而幽寂的纤城在黑暗里被一层一层湿漉漉的鬼魇紧紧包裹着,路灯在阵阵沙沙声中或明或暗,灯泡不时发出“咝咝”的哀吟,大片大片的树叶在路面上惊慌失措地逃逸着。
      当小瓷钟的指针准确地指向三点时,思佳在睡梦里被一阵沙沙声惊醒了。思佳睁开迷懵的眼睛,欠起身来向发出沙沙声的地方望去,只见窗帘上印着斑驳的白杨树的枝桠的影子,黑魃魃地在窗前摇曳着。窗帘在夜风中颤抖着。思佳挪身下床,准备将那开着的半扇窗子关上。当她走近窗台时,猛地瞥见一只黑鸟正站在树桠上,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引领翘首地在注视着她。思佳顿觉一阵玄晕,呼吸困难,身子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下子提了起来,将其置身于一座悬崖峭壁上,脚下便是无底的深渊。窗外的一切在思佳的视野里只有眼前这只诡秘鬼祟的黑鸟了;没有声音,没有他物,耳膜充满了黑鸟在半空中行走的声音:
      “沙沙……沙沙……”
      巨大的黑幕里仅有一双赤目在向她闪动着灵光。
      思佳一种求生的本能在惊惧中奄忽喷涌,但是当她伸出手去关窗子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与脚并不听从她的使唤,室内的一切在黑暗里变得晦暝而沉重。
      “妈,妈……”
      思佳大声地叫喊起来,然而这样的声音连她自己也听不到。这时,卧室的门吱呀一声洞开了,思佳通过窗子玻璃并没有看到此时渴望见到的母亲身影,什么都没有;门外依然是漆黑一片。随着一丝冷嗖嗖的阴风在思佳的脖颈间划过,思佳蓦然惊视一双红红的眼睛出现在门洞的半空中,那刺眼的红色如同来自炼狱之火。
      思佳不禁猝然泪下,极度的恐惧让她感到了死亡的临近。
      “啊!……”
      思佳骤然间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喊后,轰然倒下。



      思佳忽地从床上弹了起来,不停地喘着粗气,一头的秀发冒出阵阵汗气味,额前的刘海已被汗水紧紧地贴在了脸上。
      此时,早晨的阳光已透过窗子正热烈地照着室内的角角落落,窗外的白杨树上落着满枝满桠的麻雀,叽叽喳喳的正欢快地叫嚣着、戏闹着。
      思佳定了定神,目光小心翼翼地将卧室里的一切睃巡一周后,方嘘出一口长气来:
      “什么鬼梦呀,吓死我了!”
      思佳再回头一看小瓷钟,便大叫起来道:“不得了,不得了,睡过头了,妈,妈……”
      “怎么啦?”思佳的母亲出现在门口,伸头进来问。
      “这都几点了呀,你也不知道叫我起来,真是的。”思佳边穿衣服边埋怨道。
      “九点的车,现在才八点,早着呢,我是想叫你多睡会儿,饭早就做好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大呼小叫的。”母亲笑着走了进来,坐在思佳的床前,疼爱地望着女儿:“思佳,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身体哪不舒服了?”母亲关切地问。
      思佳捋了捋头发,嗔怨道:“昨天晚上做了一夜的恶梦,吓死我了。”
      “什么梦呀?”
      “乱七八糟的,说不清楚,深更半夜的,一只讨厌的黑鸟在窗外的树上盯着我看,让人瘆的慌!妈,我要吃饭了,不然就来及了。”
      当思佳背起旅行包,三步并着两步地冲下五楼时,孙阳波早已在楼洞口等候多时了。

      一辆小型面包车,停靠在白沙商场的绿色广场边上。车门大开着,车内的五位男男女女正不时地向外张望着。一位老者有些不耐烦对站在车门口的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问道:
      “于导游,你说的那位李记者什么来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这时间可是不早了。”
      “快来了,正在往这里赶呢。”导游小姐笑着应答道。
      “于清,那你还是打个电话号码催一下吧,大家都等了一刻钟了。”一个中年男子走到车门处,弯腰探出半个身子,也跟着付和地说道。
      “我说董洪大主住,李敏姐可是仪征融媒体中心的记者,你可要小心点哦,你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她可饶不了你哦,到时候给你们涤纶厂一曝光……”于清嘻笑道。
      “贫嘴,我什么时候说她坏话来着了,都是你于清在说呀,打个电话吧,问问是怎么一回事总可以呀。”
      “我可是个跟你妹妹董莉一样正在勤工俭学的穷学生哦,大四的学费还没着落呢,没手机的,要打你打,反正你们这些科级干部的手机费都是报销的,不打白不打,就有劳你腐败一下吧。”于清边说边指董洪腰里的手机边笑着说道。
      “小莉早跑到九寨沟疯去了,哪还有心思勤工俭学呀,她要是有你一半的想法呀我这做哥的就高兴死了。”
      “你别管她了,你先管管你自己吧,我看你现在有点儿不对劲哦!”于清歪笑道。
      “我怎么啦?”董洪不解地问。
      “车上的那位裴莹小姐可跟你关系不一般哦!我们女孩子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哦,要不要我对董莉说说?”于清眯着眼睛小声道,一脸神秘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子的?”董洪诧异地问。
      “董哥呀,我说你现在真是意乱情迷了吧,你们在旅行社登记意外保险时,谁是谁不是写的很清楚嘛。”
      “你瞎说什么呀,她是我们车间的劳资员,我跟她没有那回事的,你快告诉李敏的手机号,我来打。”董洪赶忙岔开来道。
      两人正说着,只见一位披着一头长发的年轻女子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边小跑着边不住地道歉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点事给耽误了,对不起,对不起……”
      “别光顾着道歉了,快点上车吧,再过半个小时候小河口的轮渡就要开船了,快上车。”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马路对面的一株塔松顶上,一只黑鸟正赤目睽睽地注视着那辆小型面包车。
      车内,众人坐稳,于清给每位发了一顶纤城旅行社的帽子后,道:“好了,人都到齐了,我们这次旅行栖霞山是自由组团的,有六个人,加上我和司机一共八个人,大家相互之间可能还有不认识的,现在就各自自报家门一下,以便在旅程中大家互相有个关照,我先来,我叫于清,大三学生,是仪征星光旅行社临时导游,负责为本次栖霞山之旅的全程讲解和饮食起居的服务工作,请大家多多关照,我还小,务必请大家让着我点。”于清说完对大家做了个鬼脸,笑着弯了一下腰。
      于清的最后一句话把车内的人都逗笑了,董洪指着于清笑道:“小莉就说你是你们全班的活宝,果然不错,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董洪,在涤纶厂工作。”
      这时,李敏亦站起身,略带歉意地微笑道:“刚才让大家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叫李敏,在仪征融媒体中心《仪征日报》社记者部工作。”
      李敏身边的老者欠了欠身,举起手来,道:“我叫冯和,在仪化职工医院外科工作,没事别找我,以后要是在医院碰到我,千万别对我说再见。”众人听罢皆笑。
      “我叫孙阳波,是南师大二附中初中部的语文教师。”孙阳波说完又指着身边的乔思佳说道:“她叫乔思佳,我们是同事,她是教体育的。”
      于清笑着插嘴道:“看得出的,你们两人是恋人,一位是‘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的夫子,一位是田径全能的女飞人,这可是运动与智能的最佳拍挡哦,相信我没错的!现在只剩下一位了。”说完,就拿眼睛盯着裴莹看,看得董洪和裴莹都怪不好意的。
      “我叫裴莹,在涤纶厂工作。”裴莹微笑道,声音纤细而柔曼。
      “裴姐的声音真好听,我喜欢!好了,最后该一位重量级的大师傅出场了——掌声鼓励!”于清一转身,很夸张地将手臂挥向了司机。
      “小于尽拿我老头子开涮,我叫倪富杰,55岁,开了三十年的车了,再过两个月就退休了,路上要是有谁晕车就对我言语一声,我这里有晕车药。”
      “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了,用三天的时间要把栖霞山玩个稀里花拉!倪师傅,摆驾栖霞山!”于清将手中的小黄旗一挥,呲牙咧嘴地笑道。
      虽然上车不到几分钟,但是众人都觉得心里有点喜欢上这个可爱活泼的大学生了。
      车子刚起动,乔思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思佳一看来电号码,就知道是妈妈打来的:“喂,妈,有什么事吗?我们现在上车了,喂……”
      “喂,佳佳……”
      但是思佳后面的话再也听不到了,只有从手机里传出来的“沙沙”声,“喂,喂,妈,妈……”
      “可能是车子开动了,信号弱了,过一会在打吧。”孙阳波一旁安慰道。

      乔思佳的母亲想要把刚才看到的东西告诉女儿,她昨天晚上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不是恶梦。但是电话却无法接通,电话里只有“沙沙……沙沙……”声,这声音听来显得空旷而悠远,似乎是一个巨大无底的黑洞在吸纳万物时,通畅而毫无阻滞发出的声音。
      然而,当乔思佳的母亲再次拨通女儿的手机时,手机里仍旧是这种可怕的“沙沙”声,思佳的母亲感到这再不是什么吸纳之声了,而是一种令人震悚恐惧的“吞噬”声。
      思佳的母亲胆寒畏怖地将目光转向了茶几上那两根黑色羽毛上,这是她在早晨思佳走后收拾房间时,在女儿房间的门缝里和窗台上发现的。这两根羽毛在她捡起时,都在滴着血。她知道鸟是无论如何也飞不进家里来的,因为每扇窗子上都有很好、很坚固的防蚊钢纱罩。况且,九月底她便不再允许女儿开窗睡觉了。
      应该说,这是两根鲜活而又充满阴晦之气的黑鸟的羽毛,思佳母亲从第一眼看到时就有了这种感觉。然而,更让思佳母亲感到惧惮的是思佳窗子玻璃上的那个巨大的猛厉邪恶的掌印。那是一个没有指纹、没有肉质感只有骸骨框架的掌印,细长而尖利,如同爪一样,但绝不是黑鸟的爪印。掌印是从窗外按上的,没有人能可以徒手爬到五楼的窗外,来按上这样魔爪般的手印的。思佳母亲怀着极度恐惧的心情欲将其手印擦去,但怎么擦拭也不能将其从玻璃上除去,而且,每当再一次偿试着去清除的时候,思佳母亲都感到有一股子力量将她向窗外拉动着。
      思佳母亲惊恐地离开了思佳的卧室,扑向电话,她要阻止女儿的这次旅行,但是电话里的“沙沙”声让她感到了绝望。
      一种不祥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佳佳……”思佳母亲绝望地叫出声来。


3

      思佳由于昨夜的恶梦而感到身体疲惫不堪,车子一起动,便昏昏欲睡了……
      面包车在宁扬高速公路上疾驶着,于清风趣幽默的言谈常常把一车的人逗乐。孙阳波不敢大笑,生怕将靠在他肩膀上睡觉的思佳弄醒,所以一直都很绅士般地含笑不语。
      面包车在青山收费处向西边拐去,当车子渐渐进入山口时,司机倪富杰突然感到眼前一阵漆黑,瞬间又恢复如初。老倪摇了摇头,嘴里嘟噜了一声后,继续专注地开着车。
      不一会,小河口的轮渡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了。渡口车来人往,商贩的叫卖声老远就能听得分明清楚:“苹果,苹果,富士苹果,汁多香甜的富士苹果……”
       “瓜子,瓜子,自家种的瓜子,没有污染的瓜子……”
      “太阳帽,太阳帽,胥浦香草编的太阳帽,真正的绿色产品,汗味变香味,越戴越有味,太阳帽……”
      一辆警车横在入口道的一侧,稍远处,一名皇冠牌轿车的司机正用力扯着一名农民模样的人的衣领在跟两名警员讲述轿车被划的经过。轿车司机大声地指着那个可怜巴巴农民的鼻子骂道:“你瞎了眼啦,你就是把你家祖宗八代都挖出来也赔不起这辆车的,你他妈的……”
      思佳厌恶地看了那个司机一眼,她清晰地看到那个司机的腮帮上有一颗黑痣,也清晰地看到那辆皇冠轿车的车牌号的最后三位数是“888”。
      面包车在轮渡口停了下来,老倪回来道:“大家先下车,等到了船上后,大家上车。
      众人鱼贯而下。于清在车探出头来叫道:“都别跑远了呀,我的哨子一吹,你们得赶紧过来哦,不然的话,就沙忧饿拉拉了!”
      巨大的轮渡船停靠在岸边,江波一浪一浪地向它涌来,岸上的各种车辆一辆接一辆地往船上开着。
      孙阳波将旅行包挎在肩上,对思佳道:“来的时候忘了买点水果了,我们在这里买点吧。”
      思佳点了点头,孙阳波见思佳同意了,便伸手将小贩招了过来,道:“苹果怎么买的?”
      “两块钱一斤!”
      “太贵了,一块五好么?”孙阳波讨价道。
      “这可是红富士呀,一块五不能卖的。”
      最终以一块八成交。思佳埋怨道:“仪化生活区才一块钱一斤,这里的东西死贵。”
      “喂,大哥哥,大姐姐们,上船了……”于清在远处叫喊着。
      就在众人上船的当儿,江面上倏然横出一条黑色的水上快艇来,船头侧面黑底白字的艇号尤为醒目:【仪征198号
      “这段江面上什么时候有了巡逻快艇了?”医生冯和问,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寻问着某个人。
      “冯叔你还不知道呀,就是今天呀!这可是专门来为我们过江保驾护航的哦!”于清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众人身后。
      “江面巡逻艇上岗都快有半年了,有七八艘呢,当时还是本市的一大新闻呢,冯医生您别听这小丫在这瞎说。”李敏一旁笑道。
      轮船渐渐驶离了口岸,向对岸进发。船上的所有车辆都用粗大的铁链紧固着。宽阔的江面翻着浊浪,整个船体随着波浪忽上忽下,甲板发出阵阵“吱吱呀呀”的惨叫。江涛使劲地拍打着船头,“轰轰”的憋闷声在船底游荡不去,股股寒气自江上涌。从上游下来的各种垃圾不时地冲撞着船体,“咚咚……咚咚……”如同深夜的敲门声,让人寒从心起。
      沙鸥在江面上煽动着凄惨的哀鸣声。
      “别站在这了,这儿挺危险的。”孙阳波将思佳从船沿拉了回来。
      就在思佳转头时,猛然看到一只黑鸟蹲在船头的护栏上,双目赤红地盯着一船的人。
      思佳鼓起勇气与黑鸟的红瞳对视着,她想叫喊,她想哭泣,她想诅咒……但是,她什么也不能够,只有木偶般地站立着。
      船还没有到达江心,整个江面就升起的浓浓的大雾,对面不能见物,雾像浆糊一样,浓得化不开。不一会,雾气中开始散发出一种腐尸的气味,伴随着阵阵的“沙沙”声,人、船、车在江面上形似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江面移动着。没有鸣号,没有喧哗,时间在这里似乎停滞了。
      思佳一把抓住阳波的臂膀,惊道:“阳波,你看到船头的那只黑鸟了吗?”
      “江面起雾了,我什么也看不到,怎么了?”阳波迷惑不解地看着思佳道。
      “那只黑鸟,那只黑鸟……”
      思佳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那艘幽灵般的快艇又从左侧横穿过来,在大雾里,众人只能看到它,它的怪叫声,它的鬼魅样的身形冲击着众人的眼睛和耳膜,它像是从江底冒出来一般,径直冲向船头。
      “轰”的一声巨响,一阵剧烈的震荡,一片大火从船的右升起。
      “撞船啦,救命啊……”
      船上一片混乱,冲天的大火一下子将江面的大雾吸尽,一艘巨大的万吨货轮高高地耸立在众人的眼前,正在撕裂着渡船的腰部。船体在巨轮的巨大推力下,开始向左舷斜去。船上拦车用的臂粗般的铁链因不能承受过大的力量,而在瞬间崩断,一股惯性力量使得铁链在空中飞舞起来。医生冯和还没有明白怎么一回事,铁链已横扫而来,头颅溘然间被打得粉碎,鲜血四溅,形似大锤猛击西瓜般,红白飞扬。没头的身子却依然站立着,手指间还夹正在燃着的香烟。
      船上各种汽车齐刷刷地向左滑去,相互倾扎在了一起。
      李敏被第一辆压倒后,就再也没有起来过,五六辆汽车从她身上辗过,辆带着鲜血继续向左舷冲去。其中,老倪的面包车被挤压在了中间,从外面飞来的一块玻璃碎片,早已将老倪的脑袋穿钉在了靠背上,车内粘满了血花。死了的老倪仍是睁大了双眼,一付茫然的神情。
      船上的众人尖叫着,奔跑着,有人开始跳江。董洪始终拉着裴莹的手在甲板上东躺西藏着:“裴莹,我们跳吧,再不跳就没命了。”
      裴莹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手脚早就不听使唤了,只是一个劲地说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就在董洪准备拉着裴莹跳江的时候,身后的那辆正在冒着黑烟的皇冠轿车突然“轰”的一声爆炸了,董洪和裴莹顿时被爆得粉身碎骨。
      于清在不停地尖叫着,手死死抓住船沿不放,一只还戴着手表的断臂从天而降,“砰”的一声落在了她的眼前,于清见状“啊”的一声尖叫,脱手落江。
      此时,思佳和孙阳波早已被众人裹挟着跳入江里。江面上人头攒动,呼救声充斥于耳。思佳和孙阳波借着水势向岸边游去,忽然,思佳大众多的呼救声中听出了于清绝望的呼救声:“救命啊,救命啊……”
      “快去救于清,她快不行,快。”
      孙阳波喘了一口,道:“你行嘛?”
      “我没事,你快去,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别忘了要反抱她的头,不要让她抓住不放。”
      “知道了。”
      思佳望了一眼孙阳波渐渐远去的身影后,便开始在江面上寻找可以抓扶的东西。
      人们在江水里绝望地哭嚎着,挣扎着。
      船体继续倾斜着。
      第一辆大客车开始坠入江心,砸向正要游离船体的孙阳波和于清。思佳眼睁睁地看着大客车冒着气泡压着包括孙阳波和于清在内的许多人沈入了江底。
      思佳还没有来得及悲伤,船上的所有汽车就一辆接着一辆地向江面冲下来。思佳感到头部被猛地一击,一股热辣辣的液体从眼睛、鼻子、口腔、耳膜喷射而出,眼前一黑,整个身体被一阵“沙沙”声吸进了黑暗的深渊……
      黑暗在吸呐着世间万物。
      没有人能够远离黑暗。


4

      “佳佳……”思佳打了个激凌从梦中醒来,她似乎听到母亲在叫唤她。
      于清仍然车上与众人说笑着。思佳茫然地望瞭望四周,问孙阳波道:“刚才我睡着了吗?现在到哪了?”
      “你睡着了,现在刚过青山收费站。”
      “离小河口还有多远?”
      “马上就到了,要不你在睡一会儿?”孙阳波关切地问。
      思佳摇了摇头,认真地看了看车里的每一个人,眼神里充满了悲哀,她的心中有了莫名的想哭的欲望。
      思佳伸手将旅行包拿了过来,打开来在包里东找西翻着。
      “你要找什么?我来替你找。”
      思佳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只是她此时要找,要不停地找,是那种在废墟上寻找的感觉,是一种近似痛苦而绝望的寻找。
      思佳在包里乱翻着,一遍又一遍地乱翻着。
      “思佳,你没事吧,你看,到小河口了,等会下车再找吧。”
      思佳抬头望去,小河口的轮渡已经近在眼前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车辆间穿梭着,小商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苹果,苹果,富士苹果,汁多香甜的富士苹果……”
      “瓜子,瓜子,自家种的瓜子,没有污染的瓜子……”
      “太阳帽,太阳帽,胥浦香草编的太阳帽,真正的绿色产品,汗味变香味,越戴越有味,太阳帽……”
      一辆警车横在入口道的一侧,焕然醒目地出现在思佳的视野里,思佳惊呆了:“还有一辆皇冠轿车……”思佳吸着凉气小声道。
      果然,稍远处,一名皇冠牌轿车的司机正用力扯着一名农民模样的人的衣领在跟两名警员讲述轿车被划的经过。轿车司机大声地指着那个可怜巴巴农民的鼻子骂道:“你瞎了眼啦,你就是把你家祖宗八代都挖出来也赔不起这辆车的,你他妈的……”
      她再一次清晰地看到那个司机的腮帮上有一颗黑痣,也清晰地看到那辆皇冠轿车的车牌号的最后三位数是“888”。
      “不,不,不会的,不会的……”思佳害怕极了。
      众人鱼贯而下。
      于清在车探出头来叫道:“都别跑远了呀,我的哨子一吹,你们得赶紧过来哦,不然的话,就沙忧饿拉拉了!”
      于清所说的话与思佳在梦里听到的一模一样,连一个字都没有错。
      “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思佳的心脏越跳越快,低头自言自语道,努力地想安抚自己恐惧的心理。
      孙阳波将旅行包挎在肩上,对思佳道:“来的时候忘了买点水果了,我们在这里买点吧。”
      思佳悚然地望着孙阳波,很机械地点了点头,孙阳波见思佳同意了,便伸手将小贩招了过来,道:“苹果怎么买的?”
      “两块钱一斤!”
      “太贵了,一块五好么?”孙阳波讨价道。
      “这可是红富士呀,一块五不能卖的。”
     一切都是梦中景象!那么接下来,接下来……
      这时,江面上同样倏然横出一条黑色的水上快艇来,船头侧面黑底白字的艇号尤为醒目:【仪征198号
      思佳的理性近于崩溃边缘,她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压力了,她知道马上就要有事情发生。
      思佳忽然将孙阳波的臂膀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泪水不禁一涌而出,哭泣道:“阳波,我们不去了,我害怕,我们回家吧。”
      “你怎么啦?思佳,你怎么啦?”孙阳波吃了一惊,他被思佳这种不可思义的举动搞得惶惑不安起来。他自认识思佳以来,还从没有见过她哭过,更没有见她这般绝望无助的神情。
      “思佳,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时,于清和其它人都围了上来,关切地寻问着。思佳只是摇头不语,双目噙着泪,用哀怜的神情望着正在上船的车与人。只有她知道这上了船的人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都将成为冤死的亡魂。
       冯和上前问:“乔老师,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我是医生,或许我能为你看看。”
      思佳用哀求的口吻对大家道:“不,不是的,我们都不要上这条船好嘛?”
      “为什么呀?”
      大自然永远让人类显得很幼稚。
      思佳知道这个问题她是必需回答的,否则,众人是没有理由来相信她的,而且,现在不管他们信与不信,她都必需要说:“马上就要发生江难,船上的人和车都要沈入江底!”
      董洪听了,不禁笑道:“乔老师你真会开玩笑,这样的天气怎么会发生江难,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骗你们,船是被一艘万吨货轮撞沉的。”
      “现在太阳高照,货轮又不是瞎子,怎么会撞上渡船呢?”
      “不,江面马上就要起雾了。”思佳认真地说。
      “太离谱了!这样的玩笑开的毫无意义!”董洪不满道。
      冯和认真地看着思佳,显然感受到思佳对周围的一切感到畏葸惧怯,这不像是在开玩笑,一个女教师也没有必要与众人开这样的玩笑,要是换了于清倒有这种可能。
      “我看我们还是等一下吧,等下趟船再说吧。倪师傅你看呢”冯和望着老倪道。
      老倪望瞭望船,点了点头。
      “不行,我可不想在这任人耍着玩,裴莹,我们走。”董洪说着,就要走下坡去,刚走又折了回来,对裴莹道:“小裴,我们走吧,别理他们,真是在开玩笑。”
      裴莹看了看众人,又望瞭望江边的渡船,摇了摇头,蹙蹙不安道:“乔老师不像是在开玩笑,我不上这条船,要走你走。”
      于清和李敏站在一旁,沉默了,思佳的话让她们感到害怕。李敏在害怕的同时也感到了几分有趣,虽然是记者,见多识广,但是像眼前的事情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虽说过去的传媒有过关于超自然的灵性感应的报道,但是,多半是凭空捏造的。
      用科学的话来解释,这种超自然感应,是高速振动频率传递,是感应者以大量生命能量传递自己的信息,是感应者的超感力和超视力接收高频率振动和能量,通过并籍此产生超意识思维。
      李敏并不认为思佳真的具备这种能量,在她的眼里,思佳是位再普通不过的寻常女性了,与自己毫无异处。现在,要不了半个时候,思佳的话是真是假便一清二楚了,所以,李敏并不急着表态。
      “阳波,你相信我吗?”思佳转过头来问。
      “我相信。”孙阳波悯惜地看着思佳,认真地点了点头,道。眼前的思佳让孙阳波心疼不已。
      思佳这种神秘的直觉体验似乎可以触及到它的现象,而它的本体、本质是无法言诠的。
      “呜……呜……”渡船在一阵鸣笛声中驶离了口岸。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一只黑鸟正和他们一起在目送着浊浪中的渡船。
众人围在面包车的四周,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态等候着,观看着。
      二十分钟过去了,江面上真的渐渐升起了大雾。于清首先叫了起来:“起雾了,起雾了,快看,快看。”
      大雾的升起,众人早已尽收眼底,但是于清的叫喊声却将众人心里的恐惧感唤了起来。
      果然,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江面升起一撮火光,不时还伴有一两声爆炸,但是众人仍旧看不到船的身影,爆炸象在遥远的地方,或者说更像是在一个巨大的口袋里,一个封了口的闷罐里发出,虽然船就在不远的江面上。
      爆炸声让于清联想到了仪化生活区那个穿著肮脏的老头,那个他始终摇着的爆米花的圆球黑锅,“咚……”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那些金黄色的玉米在黑锅里瞬时五脏翻出,白花花的。
      于清打了个冷颤。
      众人首先听到的是渡口人群发出叫喊声、渡口指挥塔的汽笛警报声。数十人在岸边来回奔跑着,似乎想要找到能够到达出事地点的路一般。江岸上到处散落着水果、包裹、衣服、纸箱、弱小无助的动物,一片凌杂淆乱。
      这时候的感官知觉、知识、语言都沦为悬疣附赘了。


5

      仪征星光旅行社来的八个人则围在面包车前面屏息谛听着这恐怖的爆炸声、呼救声。众人不约而同将怵惕不宁的目光转向了思佳。
      然而,思佳此时只是死死盯着远处江面上发生的一切,对众人的目光置之不理。怀中的旅行包在她的双臂中越收越紧,包中的食品以及外包装的塑料袋,随着思佳双臂的力量,在不断地发出被压迫的“吱吱”声。
      思佳全身在不停地颤抖着,无声无息的泪水挂在脸上熠熠闪亮。
      忽然,孙阳波指着面包车西侧惊叫起来:“思佳,思佳,你看,你看那个旋风,旋风……”
      当思佳惊怵地转过头观望时,顿时感到自己的脖颈一紧收,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用力扼着。
      “嘎……嘎嘎……嘎……”思佳的喉管里突然冒出被卡住的声音,怀里的旅行包一下子坠落在地,滚下堤坡。
      思佳双手死命地抓住脖子,努力地要将扼住脖子的那股力量拉开,眼睛被那股力量挤压得圆大而充血。
      思佳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青紫。
      “嘎……嘎嘎……嘎……”
      思佳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睛不禁流出了痛苦不堪的绝望的泪水。随即眼前一片黑暗,一个阴森可怖的声音出现在她的大脑深处:“回家……回家……”
      那艘幽灵般的黑色快艇在她的脑海里来回而快速地飞驰着,艇上那个黑衣人的长长的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思佳依然能清晰地看到【仪征198号
      “思佳……思佳……”
      思佳猛地感到自己被那股力量推了一下,一头栽倒在坡上。
      “思佳……思佳……”
      思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天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灰暗了,江面上的那艘渡船消失了,岸边的人们依然在叫喊、在哭泣。
      那艘万吨巨轮黑幽幽地停在江面上,似乎在等待江难事故的处理,又似乎在向思佳传递着某种信息。
      “思佳,你怎么了?”
      众人围在思佳的身边,都紧张而凄楚的看着仰面朝天的思佳,他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对我说,回家,回家。”
      “你说什么?”
      “我还看到一排数字……”
      “什么数字?”
      “198、47、42……咳……咳……”
      “这是什么意思?”
      “……咳……20、13、25……咳……
      “思佳……”
      “27……咳咳……21、18……咳……”
      “……”
      “还看到了什么?”
      “没了,就……就这些……咳……”
      “198、47、42、20、13、25、27、21、18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思佳痛苦地说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众人将思佳扶了起来,于清和李敏在身后为思佳拍打着她身上的泥土。思佳幽幽地说:“我感到此事还没有结束!”
      众人一听,皆怵惕地望着思佳,缓缓地离开她。在他们的眼里似乎思佳成了某种不祥之物。
      众人堕入方寸皆乱的情绪之中,这种情绪对于个人或一个群体来说都是极危险的。
      于其说是对思佳的害怕,还不如说是对自身将要面临的死亡感到恐惧。没有人愿意相信思佳所说的一切是真的。同样,他们也知道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事情,而是将要面对的事情。他们越来越感到周围的阴森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董洪显出烦乱和疑怪的神色道:“你这是在诅咒我们吗?这纯属是一种巧合罢了,难道我们这些人要注定死亡吗?你别在这里装神弄鬼了,我不信!”
      “请你嘴巴放干净点,思佳不是那样的人,信不信由你,是不是这回事却由不得你!”孙阳波愤慨道。
      “我信!”裴莹嘤嘤地说。
     “我不信,我还在上大学,我才21岁,我不想死,我不信,我就是不信。”于清气急败坏地哭喊道。
      “不要怕,这不是真的,别哭了。”李敏强作镇静地安慰于清道。但是她的声音也不由得有些颤抖起来。
      于清突然声嘶力竭地指着思佳嚎啕大哭起来道:“你是个骗子,你在骗人,我不信,我不信,你吓唬一个女孩子,你可耻,呜……呜……”于清的心里害怕极了,她的恐惧需要发泄出来,她承受不了这样的恐惧。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讨厌,你们讨厌死了,你们都坏蛋……”于清说完便跳上了车,坐在车子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裴莹稍声无息地也跟着上了车。
      李敏一边退向车子一边望着思佳,眼睛充满了复杂的神情,似乎在告诉众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生命是不能作为赌注的。
      医生冯和却在一个劲地揣摩着思佳刚才说出来的数字,他想从中能寻找点某种暗示来:“198、47、42、20、13、25、27、21、18”这到底是在暗示着什么呢?
      这时,老倪叹了一口气,道:“少数服从多数,都上车吧,我们这就回去,有句老话,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活不了,上车!”
董洪心里不愿意承认他所看到的听到的一切,他在心里至始至终认为死亡离他太遥远了,永远是一种不可能,也不是他的选择或等待的东西,他的计划里没有死亡这种可能。他以前没有想,现在他也不愿意想,死亡逼近的恐怖只会将他的所有的安排打乱,将会把他的生活、仕途中的一切可能,一切等待都在瞬间落入一种黑暗的未知数中去。他从心里认为思佳所说的只是一种偶然,一种荒谬,一种不可理解的东西。
      “简直是一派胡言,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一套,愚昧透顶!”董洪愤怒了。
      老倪目光沉郁望着董洪道:“也许如你所说是一种巧合,但是,如果刚才不是乔老师拦住你的话,你现在恐怕早就见阎王了,人说话得凭良心,你是科级干部懂得的应该比我多才是,不然你每年比工人多拿十来万块钱,岂不是对不起你们涤纶厂那些头头们了?”
董洪只有怨尤幽愤地望着老倪,再也说不出一句慷慨激昂的话来了。
      “都别说了,大家上车吧,是福是祸都回家再说吧。”冯和低沉着嗓音,压抑悒郁地对着众人招招手道。
      裴莹在车里向董洪叫道:“董主任上车吧,有机会下次再去吧。”
      老倪不耐烦站在车门口道:“我说董主任,你到底上不上车,别端着架子不下台了,纤城象你这样的科级干部多如牛毛,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这可不是在你们涤纶厂,我再说一遍,你爱上不上,我可要开车走人了。”
      裴莹在车上一个劲地向他招着手。
      董洪愤愤地看了老倪一眼后,喟然一声长叹,狠狠地踢飞了脚下的一块石子,羞辱愧怍地上了车。
      那只黑鸟悄声无息地飞落到了面包车的顶部,随车而行。

      面包车渐渐驶离小河口,但是江难的恐怖情景依然在众人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车内一片死寂,谁都不想说话,死亡的阴影盘绕在每个人的心头。人们仍旧抱着侥幸的心理,期待着远离江岸便能远离黑暗,远离死亡。
      裴莹偷偷地看了董洪一眼,为他被老倪的一顿奚落而难过。其实,董洪的心里从江难的发生到现在,一直充满了惶恐,但是他此时坐在车内却依然伪饰做作地在嘴角挂着一份讥笑,似乎在特意地告诉裴莹他的男子汉的大无畏气慨。
      然而,此时的董洪在其它人的眼里,却越来越显得狭陋猥獕了,人们甚至在憎嫌着他身上那种纤城科级干部所特有的秽恶傲慢气焰了。
      孙阳波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将思佳紧紧地揽在了怀里,思佳仍在不停地流泪和打颤。
      她知道这事情还没有完,回到黑暗的深渊是这一车人最终的归属,谁也没有能力来阻止。
      那些向她显示的数字肯定是一种死亡的意味,但是,这一排数字到底隐含着什么呢?
      “198、47、42、20、13、25、27、21、18,这似乎有着一定的顺序,绝不是随意出现的数字,一定是在预示着什么,可到底是什么呀?天啦,快点告诉我呀。

      老倪神情沮丧地开着车,他似乎有了一点不祥的预感,他回想起在进入青山口的时候,他的眼睛曾经出现过瞬间的黑暗,这是他开车三十年里从没有过的事情。江难的预言,江难的情景让他心惊胆颤。他也不愿意相信思佳的话,但是他又不得不相信。还有两个月他就要退休了,就要享清福了,孙子才上幼儿园,多可爱的小孙子呀,他喜欢这个孙子了,他想好好地带一带,他要看着小孙子长成一个大小伙子,可是……。
      老倪边开车边胡思乱想着,一支黑色羽毛不知在什么时候落在了方向盘的上端挡风玻璃上,正好挡住了老倪开车的视线。那支羽毛还在滴着血,血顺着玻璃往下流着。
      老倪嘴里骂了一声,便打开雨括和喷水器,可是不管怎么括怎么冲洗都不能将那支羽毛从玻璃上清除掉,那羽毛像是印在玻璃上一般。
      “这是什么鸟毛!”老倪又骂了一句。
      这时,坐车后的思佳突然发出疯狂而凄惨的叫声:“羽毛,黑鸟的羽毛!”
      老倪听到思佳的叫喊后,直觉得一阵寒气从脊梁升起,一阵腐尸的气味噎得他喘不过气。
      老倪本能地双脚并用,左脚踩住离合器,右脚踩住刹车,然而,一切都失灵了,两个踏板在他的脚下都是软软的,老倪大叫一声:“刹车失灵!”
      面包车象疯了一样向前方飞驰着。
      “拖拉机……拖拉机……”车里的人惊呼起来。
      老倪猛一抬头,只见前方一辆满载毛竹的拖拉机正冒着黑烟在公路上颠颠簸簸地向前开着,几米长的毛竹支在车斗里,根根斜口如剑。老倪急忙打转方向盘,然而方向盘却再也无法转动了,沉重得如同泰山压在上面一般。
      面包车象出弦的箭一样向拖拉机冲去。
      老倪的耳膜里响起一个阴森森的招唤声:“回家……回家……”
      “轰”的一声,一支毛竹扎进了面包车内,穿过老倪白发苍苍的脑袋、穿过座椅靠背,鲜血飞溅。老倪的手仍死死地抓着方向盘不放。
      面包车嘎然而止,众人惊呆。
      老倪死了,碗口粗的毛竹钉在了他的脑袋里。
      李敏坐在老倪的身后,脸色煞白,浑身哆嗦着将头死命地偏向一侧,任凭那根穿透老倪脑袋的毛竹口在她的肩上流落着一块一块鲜红的血肉和乳白色的脑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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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29 09:28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江苏省苏州市 电信
想起我上学时写又没更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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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9 09:34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江苏省扬州市 联通

您上学时写又没更完的什么?这是部长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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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二 章

                                                                   1

      夜晚,当央视新闻播报结束后,仪征新闻开始插播:本台消息:今天早晨九时三十分左右,在我市青山江段发生一起我市有史以来特大江难,经初步调查了解,由于江面突然起雾,江面能见度降到最低点,造成我市113号渡轮与一艘上海开往南通的万吨货轮相撞。113号渡轮上的三十六辆各型车辆坠入江中,船上190名乘客全部遇难,江难事故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配发江难图片)
      本台消息:今天早晨十时左右,一辆中型面包车在我市青山收费处西侧约两公里地段与一辆农用拖拉机发生追尾车祸,面包车司机当场死亡,经初步调查,车祸的发生原因是由于面包车刹车制动失灵所造成的,事故调查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配发车祸图片)
      仪征全市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里知道了早晨发生在青山的两起水陆事故。

      思佳怀抱着背垫蜷缩在沙发的一角,目不转睛地盯着纤城新闻。思佳母亲和孙阳波坐在一侧,亦不安地注视着电视。
      “190人全部遇难,190人,190人……198,198……”孙阳波边看边在嘴里小声地念叨着。忽地,孙阳波的眼睛定住不动了,愣愣地转过头来,盯着思佳轻声道:“思佳,190人和198之间相差8,我们车里的不刚好就是8个人嘛!”
      思佳一听,也盯着孙阳波的脸看着,眼睛睁得大大的:“190和198,是呀,就是我们车上的8个人了,天啦!我看到的快艇是198号,如果我没有预感的话,那么船上不正是198个人嘛!”
      “那么那艘快艇飞过来,就是说预示着将有198人死亡,也就是说,那艘……艘飞艇是来……来带人的?那……那……那我们……”孙阳波不敢再往下说了。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思佳吓得将怀里的背垫一下掷了出去,“啊”的一声尖叫,趴在了沙发上,不敢抬头。
      思佳明显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而使得精神高度紧张。
      思佳母亲和孙阳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电话吓了一跳。孙阳波定了定神,对思佳母亲道:“别怕,我来接。”
      “喂,请问是那一位?”
      “喂,是乔老师家吗?我是医生冯和呀。”
      “噢,是冯医生呀,我是孙阳波。”
      “你好,刚才你们看电视了吗?我现在想起来了,198是什么意思了,电视上说今天江难有190人遇难,刚好我们车上的8个人没有上船,这样一加起来不就是198了嘛。那么,这198的数字就算是解开了,另外,思佳说她见到的另一组数字,47、42、20、13、25、27、21、18,47可不可以理解为‘死期’呢?老倪死了,47是老倪的死期呢?还是……还是……还是我们剩下这8个人的死期呢?那么42是将要指向谁的?”孙阳波感到电话里的冯和说话在打颤。
      “这也许是巧合,冯医生你别太紧张了。”孙阳波道。
      “就算预感江难是种巧合,那么198也是巧合吗?一种巧合是有可能的,但是,两种巧合同时发生在一个时间里,就不太是巧合了,再说,巧合本来也是不常有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啊”孙阳波近乎哀求地回答道。
      “你注意到没有,这剩下的一组数字,可也刚好的8位呀?这是不是在指着我们8个人呀?喂,喂,你说话呀,喂……”
      孙阳波被冯和说得头皮一阵发麻,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198和190的关系也许可以这样来理解,可是这剩下的一组数字又该如何来解呢?如果每一位数字代表一个人的话,那么老倪就代表了其中的一位数字,是47吗?
      思佳母亲抱着思佳坐在沙发里,思佳则紧紧地搂住母亲的腰不肯放松,并将头深深地埋在母亲的怀里。
      “不要怕,不要怕,有妈在,佳佳不要怕……”
      此时抓着电话的孙阳波陷入了对数字的演算之中,他不明白这组数字的真正含义,他暂时还找不出这组数字的排列规律。
      “喂……喂……你说话呀……”冯和在紧紧地追问着。
      “冯医生,我真的不知道呀,你让我说什么呀,这数字或许什么都不是,也许是思佳吓昏了头,乱说一气的,你别往其它地方想了好不好?”孙阳波的心里越来越烦躁不安。
      “不是的,乔老师没有乱说,我感到这组数字肯定有什么暗示的。”冯和在电话里焦急地说道。
      “那你告诉我这组数字到底有什么暗示?我也想知道。”孙阳波反问道。
      “我哪知道呀?乔老师有超自然能力,让她来说说吧,她肯定知道的,我求你了小孙,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呀。”冯和带着哭腔在电话里哀求道。
      孙阳波知道这样与冯和缠下去是没完没了的,于是冲着电话道:“冯医生,这样吧,她现在休息了,过一会我给你打电话好嘛?”
      “她休息了呀,那好吧,我等你的电话,你可要记住呀,别忘了呀……”冯和这才依依不舍地将电话挂了。
      198、47、42……孙阳波此时满脑子的数字,他不知道从何处下手来解开这些数字的谜底。但是,他能准确地感受到一股阴森恐怖的力量在向他和思佳逼近。
      船上遇难190人,思佳看到的黑艇是198号,他们车上8人没有上船,如果上了船的话,不正是198人嘛,难道这仅仅是巧合吗?
      如果说198是死亡人数的总和话,连这样的数字都显示出来了,那么剩下的8位数就肯定预示他们车上8个没有上车的人了。
     假如生命是有定数的话,那么这8位数字也肯定是按照某种顺序来排列的,是8个人的死亡日期还是死亡顺序呢?
      198排在了第一位,47紧随其后是第二位?
      不对!孙阳波马上就否定了这样的推测。
      198绝不是第一位,应该是此次死神索要的总人数才是,8只是漏网之鱼罢了;而且,总数198已经成为定数,现在死神只收到190人,肯定不会放过剩下的8个人的,这样,后面的数字,就肯定是这8个人的死亡定数了!
      47才是真正的第一位,老倪死了,他是不是就是代表这个47的数字呢?这个数字有什么含义呢?为什么不是48或者49、50呢?而偏偏是47呢?
      “接下来的42又是指向谁的呢?这个42又会在什么样的时间里会被死神带走呢?我和思佳又是那一位数字呢?”孙阳波殚思竭虑地思索着,然而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数字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
      孙阳波感到一种神秘的力在支配着他们的命运,它超自然和超意志,不可抗拒也无法战胜,命运将他们的死亡道路、悲惨结局作了既定的逻辑安排,并在不断地显示出在劫难逃的意向。
      正当孙阳波在那一组数字上寻找规律时,电话又响了起来,思佳和母亲仰起头来望着孙阳波。
      “没事的,我来接。”
      “喂,请问是那一位?”
      “喂,请问是乔老师家吗?”
      “请问你是?”
      “我是李敏,刚才……”李敏在电话里急切地讲述了一下她对那组数字的发现,内容与冯和讲的大同小异。但是,李敏最后又提出了一个让他难以回答的问题:“乔老师真的通灵吗?通灵时间有多久了?有被证实的事例吗?”李敏的口气似乎是在进行现场采访。
      “不,思佳是个正常的人,没有你所说的什么通灵不通灵的事情,更谈不上有什么事例可言,也许是一种巧合,你就把这两件事当做是一种巧合吧,这样你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想法了。”孙阳波很厌恶李敏说话的口气。
      人产生于自然,必然存在着与自然的某种沟通,只不过有些人强烈,有些人微弱罢了。大象方能自知死期将至而寻墓地,况且灵长类的人呢?
      “不,不,对不起,这也许是我的职业习惯,我是想说,这两件事恐怕不仅仅是一种巧合,或许真的有一种我们未知的东西存在,我……我是想说,乔老师有没有什么办法来阻止事态的进一步发展?”李敏忙辩解道。
      “事态?进一步发展?”孙阳波对李敏所使用的这些新闻词语感到哭笑不得。
      他不知道对那个未知的神秘力量是不是该用“事态”这个词来定性,它无影无形,存在于空气中,存在于一切黑暗中,无时无刻不在我们的四周游荡着,窥伺着在它所认为的合适时间、合适地点一切可以狩猎的生命。如果用“事态”来形容的话,那么世界上的所有人从一开始就处在这个“事态”之中了。

      李敏在失望和恐惧不安中放下了电话,她本不相信世上真的有什么死神,她认为那是传说,是蒙昧时代宗教文化里的一个具体形象罢了。
      由于思佳对死亡的感应都是由事故形式出现的,于是就触发了李敏对死神的另一种阐释:传说中的死神在当今时代已经嬗变成为对现实生存环境的恐惧!死神是确实存在的,但是,他早已脱去了几千年来一直穿在身上的那件黑色恐怖的外衣,藏身在一切事故、一切隐患、一切麻痹的缝隙间,手握冰寒的铁链,窥视着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她认为自己这样对死神的阐释很科学,也很符合对死亡的推理。
      然而,科学不仅完全不能提供帮助,反而在理智和情感上对死亡更加无能为力,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它所强调的死亡是个人的彻底毁灭这一常识,而且还因为对相信科学的人来说,人最终注定要死亡,最终归于黑暗,归于黑暗的统治者——死神。
      李敏并不知道死神再不会以狰狞恐怖的面孔出现在世人面前了,他已将死亡意境蕴藏在了人们对所有事物粗浅的认识上,便是所谓的:必然与偶然,原因和结果。
      李敏轻轻地放下了电话,刚要抬腿离开,就感觉到有一个毛绒绒凉冰冰的东西从腿间滑过,李敏顿时全身冰凉,两腿在不住地打着哆嗦,一股热乎乎的液体顺着大腿流淌下来;俄尔,李敏尖叫着从地板上弹跳起来。小狗花花莫明其妙地望着女主人,发出“汪汪汪”寻问声,李敏这才回过神来,气得抓起扫帚猛打花花: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小狗花花满屋乱跑乱叫着。
      当李敏痛打一顿爱犬花花后,手里的扫帚竹杆又让她想起了那根穿透老倪脑袋的毛竹,她慌忙将手里的扫帚掷出老远。
      李敏望着远远躲着她的可怜巴巴的小狗花花,又看看了被失禁弄湿了的裤子,不觉得放声恸哭。
      她感到一股腐尸的气味在她的左肩上弥漫开来。

      白天的无常和黑夜的无常仪征昼夜四处巡猎着。只有那些将死的人和那些视仪征百姓为低等动物的少数官僚们才能够听那“哗啦啦”的索命铁链声。

       思佳家的电话再一次狂爆地响起,含着一股不容拒绝的韧劲。
      电话分别是董洪和裴莹打来的。
      众人都在第一时间里想到了乔思佳,想到了这个能感应他们死亡的人,而且也认定这位女教师能够帮助他们逃离这场死劫。
      他们感到了死亡的临近与威胁。
      孙阳波感到每个人都在电话的那一头颤栗不已。
      他们的电话也更加肯定了孙阳波对那组数字的判断。
      “思佳,我想这些数字一定是按照顺序来排列的,而且中间肯定有规律性,只要我们找到,我们就一定能够获救的。”
      思佳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现在脑子一片混乱,根本理不出一点头绪来。
      思佳心里想的,只有那只让她惕厉戒惧的黑鸟和那支带血的羽毛,那是让她不寒而颤的最真切的死亡预示。
      血淋淋的现实与对死亡的感应交糅在思佳的心头,在吞噬着这个未经世事的姑娘;在心里痛恨自己有这样的感应,或者说是超自然的通灵体验。
      孙阳波关切地望思佳,在她的母亲面前,他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慰她。他知道此时母亲的安慰比任何人都重要、都温暖。
      思佳像是换个人一般,平日那个坚强活泼的思佳不见了。

      这时,门铃响了,平时清脆乐耳的门铃音乐,在此时这样的深夜里,显得鬼祟可怖。
      思佳母亲本能地将思佳紧紧地抱在怀里,生怕谁要来抢去似的。母女俩紧张地望着房门。门背上挂着的彩画在一种无声的推力下左右摇晃起来。
      思佳感到母亲在颤抖,母亲的心脏在“咚咚咚”地加速跳动着。思佳从母亲的怀里抬起头来,只见母亲的脸越来越苍白。
      思佳顿时感到母亲的生命似乎在女儿的懦弱胆怯中渐渐枯萎澌灭。思佳心里有了一种被灼痛的感觉。
思佳清楚地知道自已心里的那份恐惧已经蔓延到了母亲的身上,让母亲处在这样的状态下比让她直接对面死亡还要难以承受。
      思佳在心里认定自己是这场死劫的发现者,同时也是肇始者!
      思佳要比母亲高出许多,也强健许多,但是母亲仍是把思佳紧紧地搂在怀里保护着。思佳感到了母亲的伟大。
      思佳再也不愿母亲受到这样的惊吓,这样的折磨。
      “妈,妈,你别怕,不会有事的。”思佳松开抱着母亲的双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道。
      思佳一下子变得沉稳冷静起来,要保护的不是她,而是母亲!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躲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更不可能躲开死亡的威胁;她不能这样自私地让母亲来跟她一起承受这样折磨。她已经在为回家时对母亲所说的那个不祥感应的话而愧恧。
      “妈,你别紧张,说不定是来查电表的呢。”思佳强作笑颜宽慰母亲道。说着便起身向门口走去。
      “佳佳,这深更半夜的,谁还来查电表呀,别开门。”母亲一把拉住思佳的手,说道。
      “妈,没事的。”
      虽然此时思佳两腿发软,心跳加速,全身乏力,但是她心里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不去开门,母亲会在今天晚上精神崩溃的。她必须鼓起勇气去开门。
      此时,孙阳波也一把将思佳按了下来,认真道:“我来!”
      “这是我的家,我来开门。”思佳的口气很坚决,不容置疑的样子。
      门铃的音乐仍在不停地响着,它已经失去了往日让人愉快的感觉,此时变得刺耳惧憎,惊人心悸。
      思佳迈步走了过去,她不想问是谁,她担心某种可怕的回答会把母亲吓坏,因此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伸手将房门拉了开来。
      门开了,随着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一个黑影从外面一下子窜了进来,伸出双手一把将思佳抱住。
      思佳的头“轰”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2

      “乔姐,乔姐,救救我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于清一进门就将思佳的脖子紧紧搂住不放,哭泣道。
      这是一个任性的女孩子,一个对自己的喜怒哀乐毫不矫饰的女孩子,虽然已大三的学生了,但是整天依然是一副没心有肺的样子,高兴了就欢笑,伤心了就哭叫。
      “乔姐,你怎么啦?乔姐……”于清见乔思佳脸色煞白僵硬着,忙摇了摇她的身子,道。
      “你想吓死我呀,我还以为……”思佳缓了缓神,说。
      “你这姑娘,你知道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你就不能先在门外说话嘛。”思佳母亲从沙发上了站起来,大声怒斥道。
      “对不起阿姨,我打电话怎么也打不进来,我找不着乔姐,心里害怕,所以就急着找上门来了,把叫门的事给忘了,阿姨……”于清内疚地望思佳母亲,小声辩解道。
      “真是的,现在的小孩真是不懂礼貌……”思佳的母亲仍在生着气,她被刚才的门铃声吓怕了,她现在需要大声说话来消解一下心里的恐惧。
      “对不起阿姨……”于清哭丧着脸,不敢正视思佳母亲的的眼睛。
      “妈,别怪于清了,她也是急的,你就不要再说她了。”思佳看了母亲一眼,道。思佳知道母亲真的在生气了。
      “家里人知道吗?”思佳转过头来问于清道。
      “没有,我不敢对老爸老妈说,他们还在家里庆幸我今天没上船呢,可是我心里还是在想着乔姐上午在岸边说的话,我害怕,乔姐,这可怎么办呀,我不想死,我还去英国读书呢,我还没谈恋爱呢,我还……”于清一个劲地说着,情绪显得异常激动,眼泪又流了出来。
      于清的话让思佳感到无地自容,自己是如此的昏愦,竟不如一个小丫头对家人的仁爱之心。思佳又在后悔自己给母亲所带来的恐惧。
      女人的眼泪是一种很好的黏合物,虽然于清与思佳从相识到现在只有一天的时间,但是于清的个性确让思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何况现在流着眼泪的是一个小姑娘,一个还在上学的女生呢。
      思佳哀怜地看着于清,就象看着自己一样,她把对自己的怜惜转嫁在了于清的身上。自己比于清大不了几岁,但是,她却和于清一样正在经受着少女时代不该有的心理历程——对死亡的恐惧!
      于清的到来又为思佳增添了一份责任感,此时,她没有条件也没有理由懦弱下去了,但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每个人都有强烈反抗死亡的意识,可是谁也不知道反抗的目标在哪,只能在冥冥中祈祷。
      思佳在宽慰着别人,同时,也是在宽慰着自己。
      “于清,你知道嘛?今天你所看的听到的都是事故,渡船在江上遇难是因为江面起雾的原因,老倪出车祸是因为刹车失灵的原因,你不要乱想了,这仅仅是事故,这样的事故全国每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是你亲眼看到罢了,所以你才会有害怕的感觉,这也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有见过,你要是在交通部门做事的话,见多了,你也就不会害怕了。知道嘛,这没什么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于清望着思佳,愣愣地说:“可是你不是说有预感的吗?”
      思佳拉着于清的手,微笑道:“那只是我的一种感觉呀,这是巧合,世上有很多巧合的事情,就象我们在考大学的时候,老师常常在做估题的事情,你在考大学的时候,你们老师没有这样做过吗?“
      “有的。”于清点了点头道。
      “就是呀,虽然老师不是都能测准考题,但是,总是会有人测准几道题来的,是不是?”
      于清点了点头。
      “所以说,我的所谓的预感就象老师估题一样,不管对的还是错的,跟原本的事情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你说是不是?”
      思佳意在化解于清对死亡的恐惧感,可并不敢告诉她自己所看到的其它的怪异现象。
      “真是的这样吗?”于清眨巴着眼睛迷惘地看着思佳道。
      “我想是这样的,你不这样认为吗?”思佳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那些数字是怎么一回呀?”于清又问。
      “数字呀……数字……我正在考研,数学是最让我头疼的事情了,数学是我的弱项,就象我们上学时整天背化学方程式时,就是到了晚上睡觉,脑子里还是那些东西,我想我这几天可能是用功太过的原因,所以脑子里就整天是这些不相干的数字了。”思佳笑道。

      客厅的窗外,一双赤目在遒劲斜立的白杨树桠里闪烁着。

      思佳的母亲在一旁认真地听着,先前思佳所说的话,她有点儿相信,巧合是常有的事情,为什么女儿的预感就不能有巧合呢?可是当听思佳在说考研时,母亲一下子就认识到了思佳眼下所处的境地了。
      思佳母亲知道,思佳根本没有在考研。思佳根本不愿将青春的时间浪费在无聊的、没完没了的考试中,认为人的价值不是在试题上体现的,而是在生活中。
      思佳母亲知道女儿在哄骗眼前这个叫于清的女孩子。
      而此时的孙阳波则脸色阴暗沉抑地坐在一旁,喁喁自语地在心里演算着那一组数字。
      于清默默地点了点头,紧皱的眉头渐渐有些儿舒缓了。
      思佳见状,笑道:“于清,你还这么年轻,花儿还没有开呢,怎么会死呢,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多想想去美国的事,再想想你们班上有没有合你心意的白马王子,还有那些许许多多女孩子的小秘密就行了。”
      正当于清准备开口回答的时候,一股阴冷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夹着沙哑低沉的哨声将整个房间的窗帘吹起,似乎那是是死神吹起的号角,在招唤着将死人的灵魂。
      窗帘在“呜呜”声中剧烈抖动起来。
      室内的灯光也开始或明或暗。
      房间里众人皆悚然正身。只有思佳母亲和孙阳波知道这股风的真正来处,因为他们在傍晚时分已经将所有房间的窗户关的严严实实,风是不可能吹得进来的;而且,所有房间的灯都是打开的。他们努力将黑暗拒之门外。
      于清惊惧地看着头顶上的灯,颤声道:“乔姐,灯……灯……”
      室内的灯泡钨丝迸发出“呲啦呲啦”的电流声,突然间,思佳卧室里的灯泡“砰”的一声爆炸开,紧接着,客厅里吊灯上十二个灯泡连续爆炸:“砰……砰……砰……”
      室内顿时一片寂黑,风依然在窗口呜咽着。
      “他在发怒!”思佳在黑暗里抓住于清的手轻声地自言自语道。
      “谁?他是谁?……”于清浑身抖瑟地问。
      “就是那……”
      思佳话还没有说完,猝然感到喉管一阵紧缩,脖子上似乎被套上了一个绳索一样:“嘎……嘎……嘎……”
      思佳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幻觉,火球翻滚向她扑来,“轰”的一声将思佳冲倒在沙发里。
      “思佳……”
      “佳佳……”
      “乔姐……”
      思佳依然的嘴里发出:“嘎……嘎……嘎……”声。
      正当思佳拼命挣扎的时候,脖子上的那股力量一下又在瞬间消失了。
      思佳缓缓地坐了起来,一只手支撑着身子,一只手还在脖子上来回滑动着。
      “他好象已经来了……”思佳神摇意夺地对众人道。
      她的话让众人毛骨悚然。
      “谁来了呀?”于清将身体整个地贴在了思佳的身上,道。
      “你不要问了,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你还是回家吧,快走吧,于清。”思佳将于清从身边推开道。
      “我害怕,我不走,乔姐,到底是谁来了呀?你快说呀……”于清仍是抓紧思佳的手不放。
      “于清,你要听话,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你知道吗?快点回家,听乔姐的话没错。”思佳坚持道。
      思佳要赶紧将于清弄回家,她感到死神已经临近了她的家,她不能将于清留在家里。但是,她也不能将她知道的事情告诉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她太小了,她会承受不住的。
      “不,我害怕,我……”于清躲在沙发的一角欷虚地哭泣起来。
      思佳从沙发边上挪动了一下脚,这才感到客厅的地板上,尽是灯泡的玻璃碎片,自己的衣服以及头上也是细细密密的玻璃碎片。
      思佳知道这是死神在阻止她说出她所知道的一切。
      这时,思佳母亲起身道:“我去厨房找支蜡烛来。”
      “妈,我去吧”思佳不放心道。
      “不要,你懂什么呀,蜡烛放哪你怎么会知道呢,我来拿去,你们别乱动,小心玻璃别扎着脚了。”

      当思佳母亲摸索着走厨房时,一阵“咝咝咝”的声音从墙角响起,思佳母亲吓了一跳,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回过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客厅,她知道女儿在那里正等她拿去一点光,女儿已经够害怕的了,于是,思佳冲着厨房“呸”了声后,毅然走了进去。
      “咝咝咝”声在不停地响着,思佳母亲准确地柜子里找到了蜡烛与打火机。
      老人对自家的摆放总是那么清楚,当思佳母亲直起腰来,将打火机“咝啦”一声点着时,她感到一股凉气已将她周身紧紧地包裹着了,她闻到了厨房里充满腐烂的气味。思佳母亲手中打火机的火苗只是一闪,一个阴森恐怖的东西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思佳母亲失声尖叫起来,随即被一个巨大的火舌吞噬,瞬间抛向空中,“轰”的一声,连门带人夹窗在悬空爆炸开来。
“妈……”
      思佳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后,顿时昏厥过去。

                                                      3

      当思佳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艳晃晃地照在病房的西侧,四周都是白色的,一个打点滴的盐水瓶正在她的顶部轻轻的摇动着。
      “你醒啦?!”孙阳波体贴款洽地抓住思佳的手轻轻地问。
      “我妈她……”思佳再次哀痛不堪地哭泣起来。
      “阿姨她……,厨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成了灰烬,阿姨她……”孙阳波哽咽着说道,他不敢直接那样说,他怕
     思佳会受到更大的刺激。
      “妈……妈……”思佳轻轻地呼唤着母亲,悲伤的泪水顺着面颊流向耳际。
      孙阳波拿起一张面巾纸替思佳擦拭着,道:“早上市政办的人来过了,说是事故原因是因为煤气泄漏造成的,室内的窗子没有及时打开流通,煤气泄漏时间过长,浓度超过了燃点,所以阿姨进厨房点蜡……”
      “不是的,不是的,我妈做完饭都是要关煤气总阀的,不可能,不可能……”思佳流着泪摇头道。
      “可是市政办的煤管站的专家调查的结果就是这样说的呀。”
      “胡说,他们在胡说……”
      “可是……”孙阳波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阳波,你真的这样认为嘛?”思佳轻声地问。
      “我不知道……”孙阳波摇了摇头道。
      “黑鸟,黑鸟……是他,是他,我妈不在这8个人当中,为什么?为什么他是来要我妈的命,为什么……”思佳的情绪突然变得狂爆起来。
      “为什么……”思佳一阵歇斯底里地大叫后,忽然又昏了过去。
      “医生……医生……”孙阳波吓坏了,慌忙奔出门外,呼救医生。

      思佳觉得自己变得轻飘飘起来,在一片黑暗中浮荡着,没有了疼痛,没有了悲哀,像是在母亲的腹中,在一泓温暖的羊水中静静地躺着,她绵延的意识流动涵包了自己对生与死的认识与领悟,恐惧死亡的痛苦隐退了,而替代的是心灵的超越。
       在那片温暖的天地里,她看到七颗星星在她的头顶上闪烁着,伸手可及,正当她准备摘取的时候,一双红红的眼睛变成了她将要摘取的那七颗星星……
      思佳出了一身冷汗,在一声强烈的震动下,她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醒了,好了,没事了,注意观察。”一个脸戴口罩的男人在她的上方说道。
      “测量血压……”
      “测量体温……”
      一切在忙而有序中进行着。
      思佳知道自己刚才肯定昏过去了。
      思佳将头转向了内侧,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塔松,蓝天绿树白云,这是生的世界,这也是死神无法逾越的世界。
      此时,生命中承受肉体的与心灵的重负渐渐地在思佳的心中都已冰释,那种幻觉的自欺将思佳的精神世界推置到一个近处神话的境地。同时,在如此短暂时间里的死亡面前的高峰体验,使思佳情感的张力也得以达到最大限度,精神亦达到对生与死领悟力、想象力的极致。这时的思佳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而在精神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平静,这是极度遇受强烈痛苦刺激所产生快感后的恬静。

      思佳感到他们在死神面前,他们的生存价值被剥夺、自我尊严被蔑视、生存本质的意义被噬尽,至于这些惨遭死神杀戮的人的过去还是现在是否正义,道德上是否合伦理原则,死亡是否罪有应得,亡者的人格上是贵是贱,所有的一切在死神面前都变得毫无疑义了。死神是邪恶的。
      她知道,死亡之路是谁也无法逃避得了的。
      但是,思佳仍然为母亲的死而感到悲伤。
      “妈……妈……”思佳伸手将被子拉到了脸上,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孙阳波默默地望着思佳,他为思佳和思佳母亲而流泪着。
      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恐惧,早上司机老倪的死已经给了孙阳波一个很大的震悚,晚上思佳母亲的死,让孙阳波看到了死亡的脚步,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力量来阻止。他在安慰思佳的同时也感到了生的绝望。
      “我知道这些事情虽然无法回避,但是我们就真的不能……”孙阳波欲将自已憋在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不能,死亡是每一个人都要面对的事情,只不过对于我们来说来的太早了。”思佳幽幽地说。
      “难道死亡现在已经变成了我们生活的主题了?”孙阳波颓废地问。
      “阳波,对于我来说,现在我所面临的死亡已经逾越了医学、生物学上的概念,他在逼近我,折磨我,让我的精神脱离躯壳,他将我的母亲带走了,就是想对我说,谁也不能阻止他的临近,谁想要阻止,谁就必将死亡,他是不会让我马上就死亡的,他要我看着别人在我的眼前一个一个地死去。”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选中你来作为他的代言人呢?”孙阳波迷惑地问。
      “我现在还不清楚,不是我就会是别人,总得有人来预感一些事情,就是西方人所说的先知吧。”
      “那下一个将会是谁?”孙阳波紧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从江难中侥幸活下来的人,人人都让他打上了地狱的记号,这就是定数。”
      思佳此时冷静得让孙阳波感到害怕。
      “阳波,你还记得我们在大二那年上大课的事嘛?”思佳扭过头问。
      “上大课?我不记得了,是谁来讲课的?”
      “就是那位王教授呀,那堂课讲的是中外哲学史,主要是讲中国的哲学发展史,你不记得了?”
      “没有一点儿印象了,可能是我没有去听罢。”孙阳波摇了摇头道。
      “我去了,我现在还记得王教授曾经说过佛教的哲学,佛教里有地狱,每个人都有生的定数与死的劫数,我在想,不管是定数还是劫数,它都有自身的安排,也就是所谓的规律性,佛教里的定数与劫数都注重善与恶的知行……”
      “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呀?现在我们面对的将是死亡,而不是什么哲学!”孙阳波悻然道。
      “你别急,我不是在讲哲学,我是在想,我们如果改变那组数字顺序的话,就有可能……”
      正当思佳准备说下去的时候,窗子突然被一阵风吹开,猛地甩打在墙壁上,窗子的玻璃立刻被震得粉碎;一块飞溅而来的玻璃碎片直向思佳的脖颈刺来,孙阳波下意识地扑向思佳,用身体护着。
      “啪”的一声,玻璃闪着寒光刺进了孙阳波的左肩颊,切肤寸许,顿时鲜血溢了出来。
      孙阳波挣扎着离开思佳的身体,雪白的病房床单被鲜血染红的大半。
      孙阳波还没来得急站直,“阳波……”就听见思佳开始望着滴水的盐水瓶尖叫起来,只见挂盐水瓶的正晃悠悠地向她砸来。
      孙阳波迅敏地一把将盐水瓶抓住,脸色煞白。
      “出什么事啦?”这时,一个穿著白大褂的护士出现在了门口,寻问道。
      “窗子的玻璃……”
      “啊,快,快去包扎室看看,伤的重吗?”护士这才注意到孙阳波正在流血的肩膀。
      孙阳波被护士拥走了。
      不一会,孙阳波复又折了回来。思佳见了忙惊道:“你怎么回来了,伤的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情的,我担心你再会有什么乱子出来,所以取下玻璃我就跑过来了。”孙阳波右手捂着左肩道。
      思佳心里顿时感到一阵暖流从心田滑过。现在,也只有孙阳波对她这样亲近了。在她遇到这样的关口儿,能有这样的人在身边……思佳想着想着,不禁动情地漱漱流下泪来。
      “我说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呀,伤口还没包扎好,你跑什么跑呀,还要不要命了呀你。”护士进门对孙阳波大声道。
      “在这儿包好吗?我不放心她。”孙阳波抱以歉意地指了指思佳,对护士道。
      “你们再恩爱也不能这样呀,命都不要啦,难道一刻也不能分开呀,过来过来,我就在这给你包扎上吧。”护士边唠叨边替孙阳波包扎伤口。
      “这些破窗户早就该换了,这不,弄出事来吧,把人给扎伤了,我说你找他们去,叫他们赔偿你的损失,哎哟,扎的还真不轻,肉都翻出来了耶,不赔个万儿八千的可不要答应他们,这窗户我就早说过的,可人家就是不听,改制分流把医院改得没人问了,改什么改,分什么分,不足月就生孩子肯定要流产,真是的。喂,你不要动呀,听见没有?”护士嘟嘟嚷嚷地说着,包扎着。
      孙阳波与思佳相望无言,竟不知如何应答。
      思佳为自己而感动着,也为自己悲伤着;感动着的眼光没有错,男朋友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能为自己这样的流血付出,并为几年来不让孙阳波过份地靠近自己而感内疚;同时,也为母亲的去世而感到悲伤,母亲的爱让她为女儿付出了生命,这是思佳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生命竟是这样的脆弱,这样的瞬间即逝。
       现在在思佳看来,飞来的玻璃与欲坠的瓶架绝不是什么偶然的事情,而是死神在阻止她说出那组数字的秘密。
      此时,孙阳波也在想着同样的一个问题:好好的天气怎么会突然起风呢?而且还是那样的猛厉阴森,像是发怒时用力甩门的样子,只有瓶架的倾倒,好许是因为自己用力太过而带下的,瓶架好解释,唯有玻璃难以按常理来理解。
      如果不是及时地护救,那块玻璃肯定会刺穿思佳的脖子的。孙阳波的脸越来越难看。
      孙阳波感到心脏跳得有点儿过速了,有点儿心慌和头晕。有快要坐不住的感觉,只觉得天旋地转。
      孙阳波无助地将手伸向前方,想要抓住什么似乎的,嘴唇渐渐发紫,俄尔,一头从椅子上栽了下来。

                                                              4

      由于流血过多和心理上的极度恐惧,孙阳波昏倒了,并无大碍,当他醒来时,第一个要求就是回到思佳身边。他知道思佳现在非常需要他。
      孙阳波面对死亡不可能象嵇康那样表现出“目送归鸿,手挥五弦”的爽朗清举和淡然自若。
      更不可象屈原那样热恋死亡和超越死亡,面对死亡发出:“来,吾导夫先路!”这样超然的声音。
      孙阳波的人生审美还没有达到那样的境地,他是一个平凡的人。他同样不可能从曳尾于污泥的乌龟和展翅扶摇的鲲鹏两者中感悟到生与死的内在含义。
      当他挺身保护思佳的时候,无所谓想在思佳面前表现什么,也无所谓与死神的抗争,而是内心潜意识对思佳强烈的爱在瞬间迸涌出来。
      现在孙阳波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怖。
      从懂事到现在,孙阳波从未有过对死亡的思考,他一直认为那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情,似乎与他毫无关系,也似乎感到自己不会有死亡这一天。
      思佳母亲的死不仅给思佳一个致命的打击,也给孙阳波一个强烈的刺激。思佳母亲是他在纤城为数不多的亲近人之一,从情感上说,他更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在心里,孙阳波不认为思佳母亲已经死了,她好象还在家里等着思佳回家吃饭,一桌丰盛可口的饭菜在蓝花瓷碟里正冒着热气。那是一套名贵的餐具,是他从景德镇特意为思佳母亲购置的,在以后的几年里,这套餐具也成了思佳母亲最可手的餐具了。
      然而,现在那套餐具已经随着思佳母亲而去了,人与餐具在厨房里都被炸得粉碎。这种感官上的事实存在又让孙阳波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世界来,他无法安慰思佳,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无法接受。
      虽然死亡是一种平常自然的现象,但是意外的死亡却能给人感官和精神上带来巨大的刺激。安慰别人是容易的,但要安慰自己却很难。在这个世上还没有人能做到象庄子那样对死亡而:“方箕踞鼓盆而歌”。
      他对那组死亡数字的种种推测,实质上是在对苍天的一种诘问,而玻璃碎片刺入身体,却已经是在与死亡直接对话了。
      医生说,如果玻璃再下入一厘米,脖子的大动脉将会被刺破,生命将会出现危险。
      也许正是因为孙阳波这样对思佳真挚的爱,才让他未遇死神之手。
      唯有从死亡中才能透彻判断爱!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爱才能阻缓死神的脚步!
      也只有爱,才能让死神狰狞的面孔显出天使般的美丽!
      是爱救了他与思佳的命,所有这些,他与思佳并不知道,他们依然在苦苦地寻找着那组死亡数字的内在规律,其实,即便是找寻到了其中的规律性,或者打乱这种死亡的规律,也无法阻止得了死神的脚步。
      死亡是人类最终的归属!
      人类从黑暗中诞生,也终将归于黑暗!

      思佳坚持要回家,她要清理母亲的骨骸,那怕找到一点点都行,她不能让母亲的身体混杂那些厨房的锅碗碟筷中。
      就这样,两个身体虚弱内心悲伤的人回到了已经面目皆非的家里。
      门是开着的,爆炸现场已经被人收拾干净。
      思佳再次放声痛哭泣。
      孙阳波默默地走开,他知道思佳现在需要发泄一下心中的悲伤,哭出来心里会减轻一些痛的压力。
      思佳哭着,看着,这还是原来那个温暖的家吗?厨房与洗漱间的墙壁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洞,钢筋上的红砖在洞口摇晃着,一切都在支离破碎中。厨房的窗户与门早已不知了去向,黑乎乎的墙壁昭示着曾经爆炸的惨烈。

      思佳环顾周墙,凄惨一片。这时,沙发角下一个发夹落入思佳的眼睛里,这是一个翠绿的卡通人物发夹。
      思佳转身问正在阳台上四处观望的孙阳波道:“于清呢?她没事吧?”
      “她没事,昨天晚上就让她的父母接走了。”
      “受伤了没有?”
      “没有,只是被吓坏了,早上我还电话与她联系过,她在电话什么也不肯说,只是哭。”
      孙阳波接着道:“思佳,这里不能再住了,搬到我那里去吧,我到别的地方去住,这里等重新整修好了再进来住,好吗?”
      思佳望着满目疮痍的家,默默地点了点,现在她别无选择了,小声道:“你那里方便吗?”
      “方便的,我到同学那里去住,没问题的。走吧。”
      就在他们正要离开家门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是医生冯和打来的,他除了对思佳母亲的不幸表示哀悼之外,紧接着仍然是问那个死亡数字的问题:
      “你们找出答案没有?我们可怎么办呀?”
      孙阳波恼火道:“冯医生,你也知道思佳这里的情况,现在谁还有心思去想那个该死的数字,要想你去想去,你不是还好好地活嘛,你自己想吧。”
      “你不要生气,我是想不出来呀,所以才打电话找你们来想想办法的。”
      “我们没有办法可想了,这里的家被炸飞了,人被炸没有了,你还这样来缠着思佳问这些鬼数字,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你平时就是这样自私吗?”孙阳波说完甩手将电话挂了。

      孙阳波的的住处在白沙小区,二居室的房子不大,虽然室内并无什么奢侈的摆设,却也能显示出主人的文化品味,一个颇具文化氛围的环境。三四架书橱,五六盆花草,一二幅真迹字画,一张陈旧但不失古色古香的桃木浮雕床,一把圈椅,亦桃木为背,与床一般呈紫红色,室内唯有一台计算机是新置的,其它皆为旧物什。
      思佳探寻似地看着孙阳波的居处,她虽与孙阳波恋爱二年有余,但还是第一次来到他的住处。这里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当思佳吃完孙阳波做的一顿简易的晚饭后,时钟已经指向十时了。
      孙阳波起身道:“思佳,那我现在就到同学那儿去了……”
      思佳看着孙阳波摇了摇头。
      孙阳波望着思佳那张忧伤的脸,停顿了一会儿道:“那我就在客厅里睡,你在卧室睡,有事叫我。”
      思佳又看着孙阳波点了点头。

      夜,宁静恬谧,却又充满诡秘色彩,室内依然能清晰地听到路灯下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思佳在这样阒寂的卧室里无法入眠,思绪总是在鲜血与爆炸中惕怵不宁着。她感到无助和害怕。
      床头的小钟在“嘀哒,嘀哒”地响着,钟饰企鹅的眼睛在忽左忽右地摆动着,思佳的瞳孔亦在摆动忽尔放大忽尔缩小。
      思佳的眼睛在不受意志控驭地摆动着,渐渐,渐渐,企鹅的眼睛变得赤红起来,思佳的手缓缓地向它伸去。
      企鹅在向窗口移动着,思佳梦游般随其而去。
      “思佳……”孙阳波突然出现在卧室门口,惊道。
      这时思佳已经走到了窗口,并未停下脚步,孙阳波见状,以迅敏得令人咋舌的速度,一把将思佳抱住,厉声道:“思佳!”
      随即窗外楼下响起了小钟被摔碎的声音。
      思佳猛地一惊,愣愣地望着孙阳波,道:“怎么了?”
      孙阳波忧心如煎道:“我听到屋里你好象在叫我,没想到进来时,就看到你好象在被什么牵着,要是再慢一点的话,就会向那个闹钟了。”
      “闹钟?”思佳回过头来,发现床头的企鹅闹钟不见了。
      “我……”思佳望瞭望窗外,又望瞭望孙阳波,浑身变得绵软无力起来。
      孙阳波将思佳拥着坐在了床前,轻声地问:“思佳,你刚才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心里明白,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下了床,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叫我,我想停都停不下来,我想叫你,可是怎么也叫不声来,没想到……”
      孙阳波再一次救了思佳。
      思佳再一次感到孙阳波对她是多么的重要,她的情感依靠开始整个倒向孙阳波。思佳在较短的时间里经受了生与死、惧与爱的历程。
      孙阳波抬头望着窗外,窗外树影婆娑,灯光冥蒙昏暗。思佳象个无助的孩子一样静静地伏在他的怀里抽泣着。孙阳波哀怜地轻轻地抚摸着思佳的秀发,道:“思佳,你睡吧,我就在屋里打个地铺,守着你。”
      思佳默默地点了点头,温顺了上了床。

      不知过了多久,孙阳波又听到了思佳的轻轻的叫声:“阳波,阳波……”
      孙阳波一骨碌从地铺上爬了起来,急道:“思佳怎么了?”
      “没什么,你别紧张,我只是有点儿怕,你坐到床上来好吗?”思佳的声音里隐隐地流出哀求。
      孙阳波怜惜地坐在了思佳的床边,安慰道:“别怕,没事的,你知道吗,你现在睡着的这张床可是桃木做的,有年头了,听爷爷说,这是清朝光绪年间做的呢,爷爷说这床能辟邪,睡在这张床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刚才你要是不下床,阴邪的东西说不定就近不了你的身,放心吧。”
      “真的吗?”思佳说着将孙阳波的腰搂住了,充满了优柔温款,并将头枕在了孙阳波的腿上。
      孙阳波的心霍然一阵跳动,他不由得将头亦倾了下来,轻轻地嗅着思佳发际间的清香。手在不自觉中亦在轻轻地抚摸着思佳的肩和腰身。
      思佳没有拒绝,听凭孙阳波在温柔地抚摸着自已的身体,只是将孙阳波的腰的搂得更紧了,身心夹带着一丝对孙阳波那只手所到之处的恐慌和不知所措。
      孙阳波喃喃自语着,嘴唇从思佳的发际滑向面颊,在一股激情中寻找思佳湿润的唇:“思佳……思佳……”
       孙阳波的头昏昏然,整个身体也似乎处于悬浮状态中,凭着手的触觉,孙阳波感到思佳的身体肌理纤美丰满,线条曼妙柔润而又富有弹性。
      此时,在他们的精神世界里没有了死亡的恐惧,只有激情,只有爱欲。
      孙阳波一昼夜来对死亡的体验绝不亚于思佳的震悚与痛切。女人用哭泣用尖叫来渲泻对死亡的惧怖,但是他不能。孙阳波此时在思佳的身上是在寻找着一种对生的慰藉,一种逃避死亡之畏的精神对象。
      他爱思佳,他在潜意识里用爱来横阻死亡的脚步。这是一种生的体验,更加激起他对生的渴望。
      思佳在他的怀里变得婉娩顺服,思佳身体的热香在他的鼻息间弥漫着。渐渐地,孙阳波对思佳的身体进入纯粹的审美迷恋状态,思佳身体的热香与他对生的渴望的精神超越形成了和谐;渐渐地,肉欲在退却,由爱欲而转化成了对思佳身体的敬崇,忘却了时空,忽略了生死,沉湎在爱情的审美幻觉中。
      孙阳波第一次在接触心爱人的身体。
      孙阳波将思佳紧紧地抱在怀里,手不再探索。他渐渐地从对思佳身体感官的沉醉中醒来,他现在更加倾慕灵与肉最完美的结合,而不是在这样的夜晚,这样在死亡的阴影下,使他与思佳的结合掺杂着肉欲与对死亡的逃避。
      孙阳波在轻轻地用手指梳理着思佳的头发,思佳此时在孙阳波的眼里,象征一个没有死亡、没有恐惧与忧愁的完美世界,他们此时相拥而坐,沉醉在相爱之中是对死亡的一种拒绝姿态。
      孙阳波只是忘情地热吻着思佳,再无进一步的举动。思佳亦从迷乱中醒来,她感激地望着孙阳波。
      思佳依偎在孙阳波的怀里,心里有了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安全感。
      渐渐,思佳睡着了,她太累了。

      孙阳波看了看身旁熟睡了的思佳,又看了看墙壁西侧的一油画。
      墙壁上挂着一西洋油画《熟睡的维纳斯》,这是孙阳波从真州画店买来的仿制品。画面上是古希腊神庙,夜色朦胧,一弯新月挂在远处的山角,神庙的景象有如梦幻:
      一只恐怖的骷髅伫立在左侧,似在诉说死亡的冰冷法则,它的对面是一位头戴漂亮帽饰的贵族女子,这两位象征生与死的人物在进行超语言的对话。另有几位裸体女子隐喻着某种爱的欲望对死的强烈拒绝。画面正中是一尊雕刻精美、装饰华丽的卧床,床上仰卧着一尊性感美丽的女人。她就是爱与美之神维纳斯。她全身赤裸,一丝不挂,象征着美与欲望的自由无遮。她可能是熟睡,就象孙阳波眼前的思佳一样,也可能以这种做作的熟睡来蔑视死神的到来。她的美丽的身躯饱含着爱的欲望,这是她对抗死亡的武器。她是对死神的无视和冷漠。她似乎沉湎在爱的梦幻中而在意识之中排斥了死亡的阴影,也可能是借死亡的阴影把自己的爱和欲望的象征表达更淋漓尽致。
      孙阳波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思佳的头发,目光里充满了爱意。思佳就是孙阳波心目中的维纳斯。

      风在仪征的街道上席卷着尘埃,落叶在风中撕裂着、摔打着、呻吟着,一辆出租车停靠在路边,司机畏缩在车里,看着冷峭的黑暗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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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2 08:24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江苏省南京市 电信
南师大附二中的校长会不会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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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2 11:44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江苏省扬州市 联通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恐怖。。。没敢细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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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0 00:08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江苏省扬州市 移动
本帖最后由 空明流光 于 2022-1-20 23:0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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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0 17:46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江苏省苏州市太仓市 电信
这个风格想起了那多早期的作品 不过也有说是他人代笔 他后来的作品水准都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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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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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3 00:41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江苏省扬州市 移动
本帖最后由 空明流光 于 2022-1-20 23:0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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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3 11:17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江苏省苏州市 电信
等着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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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7 00:01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江苏省扬州市 移动
本帖最后由 空明流光 于 2022-1-20 23:04 编辑

写得精彩!


:lol:l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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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2-3 23:5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江苏省南京市 移动
仪化文人,不知道真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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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3-10 23:53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江苏省苏州市 电信
小说一般,人品更差。怎么写小说的就这么点出息么,看不懂中哲和西哲,就捣鼓着把水搅浑?我读书时也写过小说,在南京也遇到过一帮写小说的朋友,如今他们都已功成名就。但他们对待哲学和文学的态度,貌似慎重得多。写了这么多年的东西,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难怪你这水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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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3-11 07:56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江苏省扬州市 联通
周生 发表于 2023-3-10 23:53
小说一般,人品更差。怎么写小说的就这么点出息么,看不懂中哲和西哲,就捣鼓着把水搅浑?我读书时也写过小 ...


    周生说的非常有道理。诚恳接受。我这不叫小说,就是小学生的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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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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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20
发表于 2023-3-11 08:0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江苏省苏州市张家港市 电信
这篇小说的叙述方式传统的以至于有些迂腐,简单点说,语言抓不住人,其构架甚至都谈不上构架,总体而言只是市面上言情小说的水平。姑且不论你对语言的反思有多少,放在20年前的黑篮,这确实是小学生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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