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兵队长唐璟

wuchen

作者：巫晨

本文题目使用了标题党手法，其实这位唐璟不是抗日战争中的民兵队长，而是南宋抗金战争中的民兵总辖。


《（隆庆）仪真县志》卷十二（祠祀考）记载：


唐总辖庙，在陈公塘侧。宋嘉定十二年，运判兼州守方信孺建，祀义武民兵总辖唐璟，事见人物传，今废。


《（隆庆）仪真县志》卷七（水利考）：


“有陈公塘，塘在县北东三十里，汉广陵太守陈登凿，以资灌溉，周圩九十余里，散为三十六汊，汊名具图考。其塘西北依山，东南面汉、魏间已设堤障。唐、宋转运时，常修筑八百九十余丈，置斗门、石䃮各一。塘溢，则引之以济运河。宋开禧丙寅，北虏将犯仪真，总辖唐璟决塘水，被真之东北境，莽为巨浸。金虏登焦家山望之，知不可越，遂退，真民赖免焚荡。嘉定间，运判方信孺为璟建祠于塘侧。”


《（隆庆）仪真县志》卷十（人物考）：


唐璟，字用章。开禧间，虏犯六合，寇仪真，望淮扬。时，璟以民兵总辖，亲率子弟及所部强壮，断桥填堰，谋决陈公塘以拒之。时，塘隶转运司，擅决者罪死。众欲请，璟曰：必待关白，能及事乎？于是决之，俾与句城塘会，接广陵城南，西连仪真，南际运河，北距冈陇，不日而成巨浸。虏骑登焦家山而望，惊去，真遂免残毁，州人祠之于塘。璟父霆，绍兴间，尝领兵御敌，获功补官。盖其忠义相传如此。


清代所撰的县志对唐璟的事迹有一些补充：


康熙七年的胡《志》和康熙五十七年的陆《志》，称唐璟“扬子东乡人”；金兵退后“州赖以免。郡守以上闻，将命之官。璟疾，不就”；唐璟的父亲唐霆带兵御敌是在“马鞍山”；陆《志》还记载唐璟“后权和州倅。金人屠城，遇害。事闻，赠官，录其子弟”；道光《志》则补充曰：“开禧间，金人攻真州，璟决塘却敌有功，运判兼守方信孺绘像祀之”；“宋开禧丙寅，金人将犯仪真。总辖唐璟决塘水，被真之东北境，莽为巨浸。金人登焦家山望之，知不可越，遂退，真民赖免焚荡。嘉定间，运判方信孺为璟建祠于塘侧。”


唐总辖庙位于陈公塘，前文说到的恭爱王庙、五龙庙、鼍淙寺，也都在陈公塘，但是陈公塘很大，“周纡九十余里”，除恭爱王庙（官塘庵）位置在今龙河粮库以外，别的庙（包括本文唐总辖庙）具体位置已不可考。


唐总辖庙祭祀的是唐璟（字用章），真州扬子县东乡人，职务是“民兵总辖”，相当于非正规军编制的民兵或治安联防大队的队长。南宋开禧二年（丙寅，1206），金兵来袭，唐璟率领民兵，“断桥填堰”，破坏交通，并且决心掘开陈公塘大堤，放水阻敌。


陈公塘是东汉太守陈登所建的一个大水库，不仅是周边农田的灌溉水源，更重要的是担负着为运河补水的重要使命，直属发运司管辖，没有发运司的命令私自放水，直接是死罪。唐璟手下人说，放水事关重大，咱得先请示一下发运司才行。唐璟说，敌情这么紧急，等你到发运司请到指示，再回来决堤，早就贻误战机了！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就决堤！有责任我承担！于是，挖开了陈公塘和句城塘的大堤，不一日，从广陵城南到真州，蜀冈与运河之间，一片汪洋。金兵爬上焦家山眺望，进攻真州城的道路全没有了，只好望洋兴叹，撤军而去，真州城避免了一次兵灾。


嘉定十二年（1219），郡守方信孺为唐璟建庙立祀。


真州以水为武器抗击金兵入侵，除唐璟外，至少还有三次。


《宋史》卷九十七（河渠志七）：


绍兴初，以金兵蹂践淮南，犹未退师，四年，诏烧毁扬州湾头港口闸、泰州姜堰、通州白莆堰，其余诸堰，并令守臣开决焚毁，务要不通敌船；又诏宣抚司毁拆真、扬堰闸及真州陈公塘，无令走入运河，以资敌用。五年正月，诏淮南宣抚司，募民开浚瓜洲至淮口运河浅涩之处。


南宋绍兴四年（1134），为防止金兵使用运河，朝廷诏令沿运河各地开决、拆除、焚毁堰、闸。真州运口和陈公塘的堰、闸，都在拆毁之列。淳熙九年（1182），战事稍息，发运司判官钱冲之，组织实施陈公塘修复工程，设置了斗门、石䃮各一座，还建议朝廷给扬子县县尉增加“兼主管陈公塘”职能。


《（隆庆）仪真县志》卷七（水利考）：


宋南渡，北虏屡犯真州矣。方运判筑北山塘，袁知郡凿茆山塘，唐总辖决陈公塘，咸能免一州焚掠，皆城濠深阻之力也。凡北境诸水，有北山塘，有茆家山塘，二塘俱北城壕外一里许，左为宋方运判所筑，右为袁知郡所筑。长亘北山下，东、西分引水港入壕，潜为水柜，以遏截金虏，州城亦保，而民免焚掠，两塘旧有石坝，潴水可溉田五百顷。


《道光志》卷五（舆地志）：


北山塘，在县北一里，北山下。宋嘉定十年，发运判官兼知州方信孺所开。旧有石坝，潴水可溉田五百顷。堙废已久，塘尽为田。旧《志》云：塘广十二里八十余步，为水柜，筑石堤。置石闸一，汇城子山迤北诸山之水，以溉州城北，忠勇军守之。茆家塘，在北山塘之右。宋嘉定十二年，郡守袁申儒所筑。堙废已久，塘尽为田。塘广三里三百步，筑堤百丈。置石闸，汇州西北诸山之水，以游奕军守之。


《道光志》卷十《河渠志》：


嘉定间，运判方信孺为水匮，人莫知其所为。后敌薄城，守将决水匮以退敌，城因获全，民免屠掠。十一年，敌复迫城，屯聚北山。郡守袁申儒又决水匮，浸没街衢。敌疑水底有暗伏，睥睨两日，不敢进，遂遁。州人共称水匮之力。


从《（隆庆）仪真县志》之《宋两塘图》可知，方运判的北山塘在东（左），建于嘉定十年（1217）；袁知郡的茆山塘在西（右），建于嘉定十二年（1219）。左右正好与看地图的方位相反。民兵总辖唐璟冒死罪决堤，放陈公塘水御敌，发生在开禧二年（1206）；发运司判官兼知州方信孺决北山塘水御敌，发生在嘉定十年（1217）；知州袁申儒决北山塘水御敌，发生在嘉定十一年（1218），并于嘉定十二年（1219）建茆家山塘。可见唐璟决堤陈公塘，是给方信孺建北山塘、袁申儒建茆山塘，树立了一个榜样，在关键的时候，几个塘都成了对金作战的武器。

【4-2《（隆庆）仪真县志》宋两塘图】

为唐璟建庙立祀是嘉定十二年（1219），一般来说，此时唐璟应该已经去世。


但是，还有一些信息，似乎是唐璟决陈公塘的后续。


康熙五十七年《陆》志记载：


州赖以免。郡守以上闻，将命之官。璟疾，不就。后权和州倅。金人屠城，遇害。事闻，赠官，录其子弟。


《（嘉庆）重修扬州府志》援引《宋史》，也记载了这么一条信息：


建炎二年，兀术犯和州，昌祚与权倅唐璟皆死谯楼上，磔裂以徇。这两条信息是说，唐璟在真州击退金兵后，受到上级表扬，提拔为和州副使，在和州保卫战中遇害，死后受到赠官、录用其子弟的待遇。


笔者查阅《宋史》卷四百五十三（忠义八，宋昌祚），确实有以下信息：


宋昌祚，和州钤辖也。建炎三年，兀术犯和州，州人推昌祚权领军事，率众坚守，金人围之数匝。禁军左指挥使郑立亦拳勇忠愤，共激士卒，昼夜备御不少怠。阅数日，军士胡广发弩中兀术左臂，兀术大怒，飞炮雨集，径登弩发之地，城立破，金人入屠其城。昌祚与权倅唐璟、历阳令蹇誉、司户徐兟、县尉邵元通及立、广皆死谯楼上，磔裂以徇。军士多不降，溃围西出，保麻湖水砦，推乡豪为统领。闻于朝，遂以赵霖为和州镇抚使，昌祚、璟、誉、兟、元通各赠官，录其子弟。


再查《（光绪）直隶和州志》卷十（武备志，兵事），也有这条信息：


建炎三年十一月戊申，兀术犯和州，守城李俦以城降，通判唐璟死之。


可见唐璟是建炎三年（1129）十一月在和州保卫战中牺牲的，同时牺牲的还有多人，很悲壮。


然而笔者对年号有些敏感，看出了问题。


唐璟掘开陈公塘是开禧二年（丙寅，1206），而和州保卫战牺牲是建炎三年（1129），牺牲在前，决堤在后，这是不符合逻辑的。会不会是《宋史》和《（光绪）直隶和州志》都记错了时间？从史料详情看，没有记错的可能。笔者试图在《（光绪）直隶和州志》上寻找唐璟是真州人或其籍贯的证据，可惜也没有找到。


《（隆庆）仪真县志》并没有记载真州唐璟升官去和州，将他去和州作记载的是康熙五十七年《陆》志和《（嘉庆）重修扬州府志》，一定是这里出了问题，《陆》志作者陆师以为和州的唐璟就是真州的唐璟，府志认可了陆师的观点。笔者认为：其实和州的唐璟与真州的唐璟，虽然都是抗金英雄，但并不是同一个人。

一阵风518

yangdingy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