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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原型考 丁以华 贾政是宁荣两府唯一的实职官员,集长者、学者、智者于一身,深得皇帝宠信。他有浓厚的忠君思想,工作上辛劳,生活上俭朴,作风上谨慎。在以官为本、以官为贵、以官为尊的封建时代,贾政无疑是光宗耀祖的人物。贾政的生活原型是曹雪芹叔叔曹頫,还是曹雪芹祖父曹寅呢?笔者在尊重原著和史实的基础上,坚持文本同史料相结合的原则,对贾政的基本信息进行细致比对,发现该人物原型与曹頫毫无交集,仅与曹寅的人生经历可以无缝链接。 贾政体貌特征是一位年迈的老者 冷子兴向贾雨村介绍贾政时一律称其“政老爹”___皇帝赏赐“政老爹”一顶乌纱帽。贾政当官没有走科举路,这位“政老爹”的高官厚禄由皇帝直接赏赐。第二回:“皇上因恤先臣,即时令长子袭官外,问还有几子,立刻引见,遂额外赐了这政老爹一个主事之衔……”“政老爹”对小宝玉专拣女性物品行为大为光火。贾宝玉在抓周时只对女性用品感兴趣,“政老爹”见了怒气冲天,责骂他将来必是酒色之徒。第二回:“子兴冷笑道:‘……那年周岁时,政老爹便要试他将来的志向,便将那世上所有之物摆了无数,与他抓取。谁知他一概不取,伸手只把些脂粉钗环抓来。政老爹便大怒了,说:‘将来酒色之徒耳!’因此便大不喜悦。”“政老爹”的长女元春德才兼备。元春是贾政和王夫人所生的女儿,大年初一出世,故取名元春。她因“贤孝才德”而被选进皇宫,掌管书写文件等事。第二回:子兴说“……便是贾府中,现有的三个也不错。政老爹的长女,名元春,现因贤孝才德,选入宫作女史去了……”贾政以“上了年纪”为由拒绝为大观园题词。有人建议贾政为大观园题词,贾政以“上了年纪”为由婉言谢绝。第十七回:“你们不知,我自幼于花鸟山水题咏上就平平;如今上了年纪,且案牍纷烦,于这怡情悦性文章上更生疏了,纵拟了出来,不免迂腐古板,反不能使花柳园亭生色,似不妥协,反没意思。” 贾政的胡须长且已斑白是年老的显著标志___有人建议将大观园桥上的建亭题名为“泻玉”,贾政“拈髯寻思”,推敲其准确性。第十七回:有一门客回答:“是极,是极。竟是‘泻玉’二字妙。贾政拈髯寻思。”贾宝玉则认为此亭取名“沁芳”更佳,贾政“拈髯”,点头默许。第十七回:贾宝玉力排众议地说:“‘有用泻玉二字,则莫若沁芳二字,岂不新雅?’贾政拈髯点头不语。”贾宝玉等人吟诗作句时兴高采烈的场景,贾政受到强烈的感染,不仅再次“拈髯”,还想参与其中。第十七回:有人吟出“三径香风飘玉蕙,一庭明月照金兰”佳句,贾政心有所动,跃跃欲试。忽见贾宝玉在现场,于是打起了退堂鼓。第十七回:“贾政拈髯沉吟,意欲也题一联。忽抬头见宝玉在旁不敢则声……”无情岁月染白贾政的胡须。元春从宫中特地捎话给贾政,必须严加管教贾宝玉。贾政召来贾宝玉,忽发现了自己的白胡须,老年人的爱子之情油然而生,不再忍心训斥他。第二十三回:“一举目,见宝玉站在跟前,神彩飘逸,秀色夺人,看看贾环,人物委琐,举止荒疏,忽又想起贾珠来,再看看王夫人只有这一个亲生的儿子,素爱如珍,自己的胡须将已苍白:因这几件上,把素日嫌恶处分宝玉之心不觉减了八九。”贾政被许多人尊称“世翁”或“老世翁”。“世翁”或“老世翁”是对老年人的称呼,也是世交之家的晚辈对长辈男子的称呼。有人称贾政为“老世翁”。贾政责怪贾宝玉平时放松学习,门客们立即用好言安慰“老世翁”。第九回:“老世翁何必又如此。今日世兄一去,三二年就可显身成名的了,断不似往年仍作小儿之态了。天也将饭时,世兄竟快请罢”;有人为拍马屁,劝说“老世翁”为大观园题写“匾额对联”。贾政经过慎重考虑,未予同意。第十七回:“老世翁所见极是。如今我们有个愚见:各处匾额对联断不可少,亦断不可定名。如今且按其景致,或两字、三字、四字,虚合其意,拟了出来,暂且做出灯匾联悬了。待贵妃游幸时,再请定名,岂不两全”;贾政期望贾雨村为大观园题词,门客们立即向“老世翁”提出反对意见。第十七回:“老世翁今日一拟定佳,何必又待雨村。”北静王水溶称贾政为“世翁”。北静王亲来参加秦可卿葬礼,并主动约见贾宝玉。贾宝玉特来拜见北静王,两人相谈甚欢。北静王在“世翁”面前极力夸赞贾宝玉。第十五回:“令郎真乃龙驹凤雏,非小王在世翁前唐突,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未可量也。”曹雪芹用“老”对贾政的年岁定性。第七十八回:“贾政正与众幕友谈论寻秋之胜”,贾政话锋一转,向他们讲述恒王和林四娘的故事,幕友们听后,对林四娘“风流隽逸,忠义慷慨”的义举肃然起敬。贾政还以“老学士”自居,向贾宝玉、贾环和贾兰下达一项任务,以林四娘为题,每人写首诗参加评比。第七十八回回目中出现了“老”字,该回目是“老学士闲征姽婳词,痴公子杜撰芙蓉诔”。现实生活中,曹頫和曹寅各自年龄情况:曹頫少年得志,遭逮捕时仍正值壮年,他与“老”是沾不上边的;曹寅年过五旬,十分符合老年人的标准。曹頫的年龄情况。曹頫出生年份是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此年分乃笔者推算),卒年不详,字昂友,号竹居,曹寅之弟曹宣第四子。康熙五十四年初(1715年),曹頫的堂兄曹顒去世,在康熙皇帝亲自安排下,曹頫被立为曹寅遗孀李氏的嗣子,旋即担任江宁织造。史料记载:康熙五十四年正月(1715),康熙皇帝下达谕旨:“著内务府总管去问李煦,务必在曹荃诸子中,找到能奉养曹颙之母如同生母之人才好。”李煦奏曰:“曹荃第四子曹頫好。”内务府奏曰:“即请将曹頫给曹寅之妻为嗣,并补放曹颙江宁织造之缺,亦给主事职衔。”到了雍正六年(1728年),曹頫遭到撤职查办,时年也没有超过三十岁。按曹頫当时的实际年龄用老来相称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曹寅的年龄情况。曹寅生于顺治十五年(1658年),卒于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终年五十五岁。曹寅死亡时间和地点,现有较为详细的记录。康熙五十一年二月(1712年),曹寅进京处理完公务,携在京的长子曹颙一道返回南京。六月,曹寅奉旨赴扬州主持开刻《佩文韵府》。七月,他患风寒,继而转成疟疾。李煦迅即向康熙皇帝汇报曹寅的病情。康熙皇帝非常牵挂曹寅的病情,亲自选好药,安排专人送往扬州,“你奏得很好,今欲赐治疟疾的药,恐迟延,所以赐驿马星夜赶去。”此药就是“金鸡纳霜”,康熙皇帝还特地附上使用说明书:“专治疟疾,用二钱末,酒调服。若轻了些再吃一服,必要住的。住后或一钱或八分,连吃二服,可以出根。若不是疟疾,此药用不得。需要认真,万嘱万嘱万嘱”。公差快马加鞭赶赴扬州。令人遗憾的是,曹寅在药送到前已经一命呜呼。当年的曹寅是否进入老年期?曹寅生前写过“老不禁愁病,尤难断爱根”“殷勤慰衰朽,素发满朝簪”“聋耸双荷异,凄迷复此晨”等著名诗句,“老”“衰朽”“聋”等字多次出现,均反映作者已是老态龙钟。由此可见,按曹寅当时的实际年龄用老相称是完全适合的。 贾政是受皇帝重用的大臣 贾政官衔由皇帝直接赏赐。“学而优则仕”,这是我国古代寒门学子从政的唯一渠道,即走科举之路。封建社会里,朝廷为大官僚家庭的后代另辟一条捷径,即由皇帝直接赐予官位。皇帝赏赐贾政一顶乌纱帽,这是他由次子身份主政荣国府的最直接原因。第二回:“皇上因恤先臣,即时令长子袭官外,问还有几子,立刻引见,遂额外赐了这政老爹一个主事之衔,令其入部习学,如今现已升了员外郎了。”贾政轻易为贾雨村谋得一官半职。贾雨村因“暗结虎狼之属”遭到属下举报,受到皇帝开除公职处理。赋闲期间,他到各地游山玩水。后来到了名胜之地扬州,他通过拉关系当上林黛玉的老师。林如海是林黛玉的父亲,贾政的妹丈。林如海知道贾政同皇帝关系十分亲近,于是向贾政写了封求援信。朝中有人好做官。经贾政向皇帝推荐,贾雨村东山再起,到金陵走马上任。第三回:“彼时贾政已看了妹丈之书,即忙请入相会。见雨村相貌魁伟,言语不俗,且这贾政最喜读书人,礼贤下士,济弱扶危,大有祖风,况又系妹丈致意,因此优待雨村,更又不同,便竭力内中协助,题奏之日,轻轻谋了一个复职候缺,不上两个月,金陵应天府缺出,便谋补了此缺,拜辞了贾政,择日上任去了。”贾政曾任钦差大臣。有次,沿海地区发生海啸,有些地方灾情严重。皇上委派贾政深入灾区,查看灾情,发放救济,慰问灾民,显示皇恩浩荡。此时的贾政身份当然是钦差大臣,第七十回:“宝玉放了心,于是将所应读之书,又温理过几遍。正是天天用功,可巧近海一带海啸,又遭蹋了几处生民。地方官题本奏闻,奉旨就着贾政顺路查看账济回来。如此算去,至冬底方回。宝玉听了,便把书字又搁过一边,仍是照旧游荡。”现实生活中,曹頫和曹寅各自任职情况:曹頫在康熙和雍正两朝为官,特别是康熙皇帝始终把他当作小孩子看待,没有赋予重任,更无担任钦差大臣的记录;曹寅是康熙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有数次担任钦差大臣的经历。曹頫同两任皇帝之间仅是普普通通的君臣的关系。由于曹頫年纪轻,缺乏工作经验,与康熙皇帝仅能称之为世臣关系,谈不上亲臣关系,更无做钦差大臣的记录。曹頫之所以年少当上大官,是因为康熙皇帝看在曹家先人的面子上。对于这一点,曹頫很有自知之明。总的来说,康熙皇帝对这位晚辈关爱有加,除工作上经常下“指导棋”外,还鼓励他大胆汇报,即使消息不实,也用不着担惊受怕。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三月初七日,刚履新的曹頫向康熙皇帝呈上一道奏折,及时汇报工作情况以及家庭情况。他在奏折中用词谦卑至极:“窃念奴才包衣下贱,黄口无知,伏蒙万岁天高地厚洪恩,特命奴才承袭父兄职衔,管理江宁织造……” 康熙皇帝阅后迅速作出批示。从批示内容看,康熙皇帝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反而使用语重心长的口吻:“尔虽无知小孩,但所关非细。念尔父出力年久,故特恩至此,虽不管地方之事,亦可以所闻大小事,照尔父密密奏闻,是与非朕自有洞鉴,就是笑话也罢,叫老主子笑笑也好”。“一朝天子一朝臣”。进入雍正时代后,曹頫与雍正皇帝之间关系越来越糟糕。在雍正皇帝的眼中,曹頫是一个毫无是处的人。他不仅享受不到从前的待遇,还经常受到雍正皇帝严厉训斥,甚至辱骂。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曹頫下台只是时间问题了。雍正皇帝在曹頫奏折上批示也是毫不留情:“据实奏!凡事有一点欺隐作用,是你自己寻罪,不与朕相干!”新得宠的两淮巡盐噶尔泰眼看曹頫大势已去,趁机落井下石,向雍正皇帝密告:“访得曹頫年少无才,遇事畏缩……”雍正皇帝使用极其轻蔑的语气:“原不成器……岂止平常而已”等。这些事例充分表明,曹頫没有受到两任皇帝的重用。 曹寅是康熙皇帝心腹之臣。康熙皇帝无比信任曹寅,称得上世臣和亲臣关系,他俩建立了良好的君臣关系,堪称中国封建王朝的典范。曹寅一生两任织造,四视淮盐,任内连续承办康熙皇帝南巡接驾大典等大事要事。他的实际工作范围远远超过其职务规定,所受到的信任与器重也超出任何地方督抚。这一切,并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孙氏在宫里抚育幼时的玄烨(康熙皇帝),曹寅幸运成为玄烨的伴读,从而确立两人的同学关系。曹寅十六岁当上康熙皇帝御前侍卫,康熙二十九年任苏州织造,三年后移任江宁织造。康熙皇帝一生中六次南巡,四次住进曹家,这就是《红楼梦》中“独他家接驾四次”的由来。时官僚兼文人冯景用“亲臣和世臣”评价康熙皇帝与曹寅两人关系,《御书萱瑞堂记》如是记载:“康熙己卯夏四月,皇帝南巡回驭,止跸于江宁织造臣寅之府。寅绍父官,实维亲臣、世臣,故奉其母孙氏朝谒……”。曹寅数次担任钦差大臣也是有稽可查的,一份是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的奏折,时任江宁织造的曹寅奉旨与苏州织造李煦轮管两淮盐务。翌年七月,曹寅巡视盐鹾,十月就任两淮巡盐御史。另一份是康熙四十七年三月廿六日(1708年)的奏折,曹寅向康熙皇帝呈上《奏报扬州知府到任日期摺》。从此份奏折内容来看,此时曹寅也具有钦差大臣身份。“江宁织造、通政使司通政使臣曹寅谨奏:恭请圣安。本月廿六日,扬州平粜内阁侍读觉罗塞黑,往兴化、泰州、仪真等处,有奏摺一封。又,镇江平粜户都江南司员外邮戴宝奏摺一封,理应转奏。奉旨:特授扬州府知府赵弘煜,已于本月二十六日到任。江宁、扬州俱太平无事。所有江宁正、二、三月阴晴单,恭呈御览。伏乞睿鉴。朱批:知道了。晴雨录留中。” 贾政是学识丰富的老知识分子 贾政长期保持良好的工作和生活习惯。贾政工作之余,用看书下棋方式打发业余时间,称得上是位高雅之士。第四回:“贾政训子有方,治家有法,一则族大人多,照管不到这些,二则现任族长乃是贾珍,彼乃宁府长孙,又现袭职,凡族中事,自有他掌管,三则公私冗杂,且素性潇洒,不以俗务为要,每公暇之时,不过看书着棋而已,余事多不介意…… ” 贾政熟记名篇《醉翁亭记》。贾政检查大观园工程进度,有一门客说出“有亭翼然”,贾政脱口而出地说:此句出自《醉翁亭记》,随即侃侃而谈。如此熟习该文,说明贾政是位博学多才之人。第十七回:“贾政笑道:‘翼然’虽佳,但此亭压水而成,还须偏于水题方称。依我拙裁,欧阳公之‘泻出于两峰之间’,竟用他这一个‘泻’字。” 贾政轻易破解所有谜语。贾政逐一破解贾母等人制作的谜语,且亲制一个谜语,显示丰富的学识。第二十二回,贾母主持一场猜谜游戏活动,贾政自告奋勇地参与了。贾母制作“猴子身轻站树梢。打一果名”,贾政解答谜底是荔枝。他还先后猜中元春、迎春、惜春等人所制的谜语。特别是贾政所制“身自端方,体自坚硬。虽不能言,有言必应”的谜面,确有很高的水准。贾政获得“学差”职务。“学差”,即清代“提督学政”。“点了学差”,由皇帝亲自钦点。第三十七回:“这年贾政又点了学差,择于八月二十日起身。是日拜过宗祠及贾母起身,宝玉诸子弟等送至洒泪亭。”曹雪芹用“学士”对贾政的学识水平进行定性。曹雪芹不仅明写贾政的“老”,还确认他是位“学士”。贾政以“老学士”自居,命令贾宝玉、贾环和贾兰以姽婳将军林四娘作为题目,每人写一首诗,参加评比活动。第七十八回的回目就是“老学士闲征姽婳词,痴公子杜撰芙蓉诔”。现实生活中,曹頫和曹寅各自的学识水平情况:曹頫小时候学习成绩优异,可一生之中与“学差”无缘;曹寅是一位儒者,满腹经纶,古诗文功底特别深厚,著作颇丰,数度被康熙皇帝“点了学差”。曹頫失去在文坛发展的大好机会。曹頫年少好学,天资聪颖,才华横溢,自幼对儒家经典和程朱理学颇有钻研。据康熙六十年(1721年)刊《上元县志·曹玺传》记载,曹頫是好学之人:“好古嗜学,绍闻衣德,识者以为曹氏世有其人云”。曹頫勤奋好学,深受伯父曹寅赏识,并把他当作光宗耀祖的对象来重点培养。康熙五十年(1711),曹寅到扬州办公事,还将曹頫带在身边。在这期间,突然传来小儿子珍儿死亡的噩耗。曹寅难以抑制老年丧子的悲痛心情,接连写下三首诗,这就是著名的《辛卯三月二十六日闻珍儿殇,书此思恸,兼示四侄,寄西轩诸友三首》,其中的“承家望犹子,努力作奇男”两句,作者明确表达对曹頫寄予殷切期望。“少年时的诗才闻名南京城”,清朝文学家袁枚对少年时期的曹頫也给予较高的评价。也许是受到过早从政以及官场失意等诸多因素影响,曹頫除用畸笏叟之名评批《红楼梦》可圈可点外,在文学方面基本上没有建树。曹寅数次接受康熙皇帝交办的文化工作。曹寅学富五车与他长期养成的良好读书习惯是分不开的。《随园诗话》记载:曹寅热爱学习,手不释卷。“康熙间,曹楝亭为江宁织造,每出拥八驺,必携书一本,观玩?辍。人问:‘公何好学?’曰‘非也。我非地方官而百姓见我必起立,我心不安,故藉此遮目耳。’”曹寅坐在轿内总是低着头看书,说明书本不离身。但他解释不露面是为了避免官民向他行礼,当然是个托词。曹寅喜好文艺,爱好藏书,精通诗词、戏曲和书法;现存《虎口余生》与《续琵琶》等戏曲;著有《楝亭诗钞》《楝亭词钞》等书籍 。他又是当时公认的文坛领袖之一。程廷祚在《青溪文集》里说:“管理织造事楝亭曹公,主持风雅,四方之士多归之。”曹寅奉旨在扬州校刻《全唐诗》和《佩文韵府》,正是“点了学差”的来龙去脉。奉旨主编《全唐诗》是曹寅一生之中的骄傲。康熙四十四年的三月十九日(1705年),曹寅接到康熙皇帝命令,“上发《全唐诗》一部,命江宁织造曹寅校刊,以翰林彭定求等九人分校”。这期间,曹寅所呈奏折多与刊刻《全唐诗》有关。康熙四十六年四月十六日(1707年),康熙皇帝亲撰《御制全唐诗序》,补刻诗序,冠式书前,《全唐诗》的刊印工作即告全部就绪,康熙五十年三月正式出版。康熙五十一年三月(1712年),曹寅又奉旨赴扬州刊刻《佩文韵府》。康熙五十一年四月初三(1712年),曹寅奏折称:“《佩文韵府》已于三月十七日开工刊刻。”这份奏折是《佩文韵府》在扬州开刻的确切日期。 贾政主持建造的大观园乃是行宫和皇家园林 荣国府和宁国府在南京建有皇帝行宫。荣国府占地面积大,建设规模宏伟。从“厅殿楼阁”四字来分析,此乃皇帝行宫。第二回:“贾雨村道:‘去岁我到金陵地界,因欲游览六朝遗迹,那日进了石头城,从他老宅门前经过。街东是宁国府,街西是荣国府,二宅相连,竟将大半条街占了。大门前虽冷落无人,隔着围墙一望,里面厅殿楼阁,也还都酷轩峻,就是后一带花园子里面树木山石,也还都有蓊蔚洇润之气,那里象个衰败之家?’”贾府曾在姑苏扬州接待皇帝。贾府有接待皇帝的先例,第十六回:“赵嬷嬷道:‘嗳哟哟,那可是千载希逢的!那时候我才记事儿,咱们贾府正在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舫,修理海塘,只预备接驾一次,把银子都花的像倘海水似的!说起来……’”大观园按皇家标准建造。封建社会有个逾制问题。逾制:超过规定;违反制度。这是封建时代的帝王或权贵为了保护自己的尊严、地位和面子,制定相关政策,各阶层人员在穿什么、吃什么、住什么等方面都有明确规定。清统治者制定的法律更为苛刻,对官僚权贵、平民百姓进行严格的等级划分,逾制者将受到法律的制裁,轻者罚款,重者死刑。“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工夫筑始成。天上人间诸景备,芳园应锡大观名”(第十六回), 从这首诗中不难发现,大观园是皇家级园林。元春身份是皇贵妃,“省亲”代表皇家,荣国府按皇家标准建成超一流的大观园有法理依据,不存在“逾制”问题。元春对大肆操办省亲深感叹息。省亲活动过程中,元春发现家里人大讲排场,奢华过度,使她感到无比痛惜,一再叮嘱下不为例。第十八回:“说贾妃在轿内看此园内外如此豪华,因默默叹息奢华过费。”临别前,元春再次叮嘱荣国府千万不能乱花钱:“不须记挂,好生自养。如今天恩浩荡,一月许进内省视一次,见面是尽有的,何必伤惨。倘明岁天恩仍许归省,万不可如此奢华靡费了。”曹雪芹明确大观园建有“行宫”。荣国府和大观园出现“殿”,是行宫?还是庙宇?元春省亲一节,曹雪芹毫不避讳地交待大观园建有“行宫”。第十八回:“石牌坊上明显‘天仙宝镜’四字,贾妃忙命换‘省亲别墅’四字。于是进入行宫。但见庭燎烧空,香屑布地,火树琪花,金窗玉槛。说不尽本虾须,毯铺鱼獭,鼎飘麝脑之香,屏列雉尾之扇。”现实生活中,曹頫和曹寅各自修建皇家园林和行宫情况:曹頫任江宁织造期间,康熙皇帝和雍正皇帝没有巡视江宁织造府,因而,他没有修建皇家园林及行宫的机会;曹寅任职期间,康熙皇帝先后四次来到江宁织造府。因为康熙皇帝大驾光临,所以曹寅必须在江宁织造府大兴土木,建造一些行宫和园林等重点工程。曹頫无修建皇家园林及行宫的经历。曹頫于康熙五十四年二月(1715年)继任江宁织造,于雍正六年(1728)遭到撤职查办。在任职十余年时间里,康熙皇帝和雍正皇帝从未迈入江宁织造府,曹頫无须按皇家标准修建园林及行宫等重点工程。曹寅生前必须修建园林及行宫。康熙皇帝一生总共六次南巡,其中四次入住江宁织造府。康熙皇帝是首开大清盛世的皇帝,四度来到曹家,对于曹家而言,确是“烈火烹油,鲜花着景”的特大喜事。康熙皇帝四度入住曹家的时间分别是: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为了接待康熙皇帝,曹寅必须修建行宫及皇家园林,把银子当成“土泥”一样使用也是可想而知的。据曹雪芹好友之一富察明义指证:荣国府耗费巨资所建“天上人间诸景备”的大观园,就是现实生活中的随园。随园的历史可追溯至明末的吴应箕焦园。曹寅在康熙年间数度对该园进行大幅扩建,主要为了迎接康熙皇帝的到来。到了雍正时期,雍正皇帝将该园林赏赐接任江宁织造的隋赫德,时称“隋织造园”或“隋园”。后来,隋赫德犯事,该园被查封。清乾隆十三年(1748年),袁枚购得此园,易名为“随园”,死后葬于此。根据袁枚《遗嘱》的记述,随园极其精致。“过红土桥,即随园。柴扉北向,入扉缘短篱,穿修竹,行绿荫中,曲折通门。入大院,四桐隅立,面东屋三楹,管钥全园。屋西沿篱下坡,为入园径。屋右拾级登回廊,北入内室。顺廊而西,一阁,为登陟楼台胜境之始,内藏当代名贤投赠诗,谓之曰诗世界……北折入藤画廊,秋藤甚古,根居室内,蟠旋出户而上高架,布阴满庭。循廊登小仓山房,陈方丈大镜三,晶莹澄澈,庭中花鸟树石,写影镜中,别有天地。……东偏簃室,以玻璃代纸窗,纳花月而拒风露,两壁置宣炉,冬炭,温如春,不知霜雪为寒。……斋侧穿径绕南出,曰水精域,满窗嵌白玻璃,湛然空明,如游玉宇冰壶也。拓镜屏再南出,曰蔚蓝天,皆蓝玻璃……上登绿晓阁,朝阳初升,万绿齐晓,翠微(亭)白塔,聚景窗前。下梯东转,曰绿净轩,皆绿玻璃,掩映四山,楼台竹树,秋水长天,一色晕绿。”从中可以发现,仅随园窗户的装饰,全采用当时国内非常稀少的玻璃,其色彩有蓝、绿、白等多色,营造出蔚蓝天空的蓝晶世界,冰晶玉洁的白色世界,绿杨垂柳的绿色世界。随园绝对称得上是当时的世界上一流水平的建筑。 贾政向往田园式美好生活 贾政心生“归农之意”。贾政检查大观园工程进度,走到一山坡下,见有土井,还有桔槔辘轳,一大片地里开满蔬菜花,好一派田园风光。贾政见此情景,心中向往陶渊明式的隐居生活。第十七回:“倒是此处有些道理。固然系人力穿凿,此时一见,未免勾引起我归农之意。我们且进去歇息歇息。”贾政已觉“名利大灰”。贾政工作上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仅要做好本职工作,还要接受外任学政和赈灾等工作。另外,他为人端方正直,谦恭厚道,非常厌倦官场上尔虞我诈。贾政为官多年以后,感到身心疲惫,甚至达到“名利大灰”的程度。“名利大灰”,指一个人已对名和利毫不在意,产生退出政治生活和隐居起来的想法。第七十八回:“近日贾政年迈,名利大灰,然起初天性也是个诗酒放诞之人,因在子侄辈中,少不得规以正路。近见宝玉虽不读书,竟颇能解此,细评起来,也还不算十分玷辱了祖宗。”现实生活中,曹頫和曹寅各自对待归隐的态度:曹頫任职时,风华正茂,必抱有大展宏图之志。到了雍正时期,曹頫工作上虽然遇到巨大的阻力,还不至于产生隐退的想法;曹寅有诸葛遗风,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在政坛上打拚多年,经历风风雨雨,产生归隐田园的想法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曹寅未能激流勇退,最终病死在工作岗位上。曹頫断无归隐田园的想法。曹頫年纪轻轻步入官场,从政十余年时间里,虽无建树,也没有发生劣迹。至于遭到抄家处罚,主要原因是先人遗留大量的亏空所致。现有资料表明,曹頫工作态度十分积极,许多事能做到亲历亲为。尤其到了雍正时期,曹頫希望通过努力工作改变雍正皇帝对自己的看法。如雍正四年三月(1726年),雍正皇帝提出进贡缎品“粗糙轻薄”,曹頫亲自检查生产环节;又如雍正五年闰三月(1727年),雍正皇帝提出“缎匹落色”。为什么发生“缎匹落色”?有人分析,可能是水运过程中潮湿原因所引起的。曹頫听从建议,将水路运输改由陆路运输,并且亲自押运贡品进京。曹頫为此落得“骚扰驿站”的罪名,被雍正皇帝“调京治罪”。对于曹頫而言,工作能力不强是事实,可遭到雍正皇帝严厉法办实属意外。可以想象得到,曹頫在年富力强时思考归隐问题的几率绝对为零,既不现实,也涉足政治禁区。论及曹頫的功过是非,清史专家冯尔康先生给予他较为公正客观的评价:“曹頫属于好学而无行政才能的人,所用又非人,只能给曹頫添事”、“曹頫是一个忠厚老实有点学问的人。看来他应变能力不强,在官场上分辨不出形势,因而处事时有不妥当的地方”。 曹寅未能实现归隐田园的愿望。康熙皇帝无比宠信曹寅,他仍遭到同僚的弹劾。世间的事物发展往往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有的人所承担的工作越多,留下的后遗症也会越多。曹寅正是如此。曹寅承办“四次接驾”,为康熙皇帝南巡提供了物质保障,又为曹家赢得莫大荣耀。繁荣的背后却潜伏巨大危机,就是不堪重负的“亏空”问题日渐显现。“借省亲事写南巡,出脱心中多少忆昔感今”,脂砚斋一语道破天机,省亲即南巡。曹雪芹在文本中对“省亲”支出使用了一个十分形象的比喻,“只预备接驾一次,把银子都花的像倘海水似的”。一次接驾花钱似流水,四次接驾费用无疑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曹寅在无法补齐情况下,不得不采取左支右绌之举。这种办法仅是权宜之计,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康熙四十八年十二月初六(1709年),两江总督噶礼向康熙皇帝密报,曹寅和李煦亏欠两淮盐课银达三百万两。康熙皇帝长期将曹寅视作“家臣”看待,当然会极力保护。况且这些钱用于何处,他也是心知肚明的。因而,康熙皇帝在噶礼奏折上的批示绝不含糊:“曹寅、李煦用银之处甚多,朕知其中情由,故将伊等所欠银廿四万两,令李陈常以两淮盐课羡余之银代赔……”对待曹寅欠公款的事情,康熙皇帝并没有袖手旁观,反而采取一些得力的补救措施。同时向曹寅和他的大舅子李煦发出警告,必须想方设法还清公款。因有康熙皇帝的庇护,曹寅才逃过此次大劫难。自遭到弹劾后,曹寅惶惶不可终日。之后,康熙皇帝命令曹寅赴扬州刊刻《佩文韵府》。曹寅奉旨前往扬州,在精神和工作的双重压力下,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终因医治无效,于康熙五十一年七月二十三日辰时(1712年8月24日)病故。曹寅在弥留之际仍对“亏空”问题感到万分忧虑,可见他在“无赀可赔、无产可变”的绝望中离开人世。曹寅结局竟如此凄惨,苏州织造、曹寅的大舅子李煦一五一十向康熙皇帝作了汇报:“江宁织造臣曹寅与臣煦俱蒙万岁特旨,十年轮视淮鹾。天恩高厚,亘古所无,臣等维肝脑涂地,不能报答分毫。乃天心之仁爱有加,而臣子之福分浅薄。曹寅七月初一日感受风寒,辗转成疟,竟成不起之症,於七月二十三日辰时身故。当其伏枕哀鸣,惟以遽辞圣世,不克仰报天恩为恨。又向臣言江宁织造衙门历年亏欠钱粮九万馀两,又两淮商欠钱粮,去年奉旨官商分认,曹寅亦应完二十三万两零,而无赀可赔,无产可变,身虽死而目未瞑。此皆曹寅临终之言……”“春恨秋悲皆自若,花容月貌为谁妍”。为了报答康熙皇帝的知遇之恩,曹雪芹祖父曹寅不辞辛劳的工作,特别是风风光光承办“四次接驾”,有效缓和满汉民族之间的尖锐矛盾。“祸在福中伏”。“四次接驾”导致曹家债台高筑,竟成日后雍正皇帝打击曹家后人的主要借口。换言之,曹寅亲手种下曹家覆灭的祸根。曹雪芹苦心孤诣塑造贾政这一人物形象,用来影射祖父曹寅悲壮的人生。“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正是曹寅人生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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